荧光棒在暖气管上忽明忽暗，把审讯室的水泥墙染成惨绿色。
阿丽坐在折叠椅上，手腕被尼龙绳捆着——不是萧静捆的，是林清挑了最软的医用绷带，说“勒出红印子不好看”。
纪尘蹲在她对面，膝盖抵着她的椅腿，塑料碗里的老坛酸菜面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知道为什么选老坛酸菜吗？”他用筷子挑起半透明的面饼，酸香味儿首往阿丽鼻子里钻，“上回在废墟超市翻到这箱泡面，系统给的任务奖励是【烹饪精通】技能书——现在我煮的面，能让人想起上辈子妈妈的味道。”
阿丽的喉结动了动。
她盯着泡面的眼神，比看弩箭时还热切。
可下一秒又冷笑起来：“你们这些基地联合起来也没用，末日只会让人类互相残杀。昨天西边的清河市，为了半车大米，父子都能拿菜刀对砍。”
纪尘“啪”地合上泡面盖子，热气“呼”地冲上来，在他眼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他慢条斯理擦着镜片，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个不停——【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15%，《心理诱捕术》可用】。
“你猜，我是不是能让你自己说出同伙的名字？”他突然把泡面推到阿丽鼻尖下，酸菜的酸、牛肉的香裹着热乎气儿往她脸上扑，“我这人有个毛病，看不得漂亮姑娘饿肚子。要不咱们做个交易？你说一个名字，我喂你一口面。”
阿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节泛白。
可她的瞳孔却跟着泡面碗转——末日三个月，谁没吃过变异鼠肉干？
谁没啃过发苦的压缩饼干？
这口热汤面，够她在梦里回味三回。
“萧队，把音箱拿来。”纪尘突然转头。
萧静从战术背心里摸出个巴掌大的小音箱，“咔嗒”按下播放键。
“铁岭区与晨曦基地正式达成联盟协议，明日将共同开放物资仓库……”录音里传来铁岭区长的声音，带着点东北大碴子味儿的沉稳。
阿丽的肩膀猛地一绷，原本垂着的头“唰”地抬起来，蓝灰色瞳孔里翻涌着震惊：“你们根本不知道灰影真正的目的！”
“真正目的。”林清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窜，黑色字迹力透纸背，“真正目的。真正目的。”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像捡到宝贝的小松鼠，“重复了三次，符合心理诱捕术的触发特征。”
阿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猛地甩头去撞墙，却被萧静一把薅住后衣领提起来。
“哎哎哎，别自残啊。”纪尘赶紧捞起泡面碗，“我这汤还没喝完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文文倚着门框，手里举着个银色小瓶，瓶口还沾着点淡粉色液体。
“刚在她后颈蹭到的。”她晃了晃瓶子，香水味飘过来，混着泡面香有点奇怪，“前调是大马士革玫瑰，中调有雪松和佛手柑——这是香奈儿2024年限量款‘星夜’，末日爆发前三个月才上市。”
“所以？”萧静皱着眉。
“所以他们有外部支援。”苏文文把小瓶递给纪尘，指甲盖敲了敲瓶身，“末日初期物流全断，能搞到这种香水的，要么有未被摧毁的仓库钥匙，要么……”她扫了眼阿丽，“有活人从旧世界的安全区送过来。”
纪尘的手指在物资卡上。
地下三层的异常波动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人拿细针扎他后颈。
“白大褂。”他突然说，“上回在废弃医院，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身上也有这种冷香味。”
阿丽的脸色“刷”地惨白。
“区长，借一步说话。”纪尘转身推开虚掩的门，走廊里，铁岭区长正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卷，老马抱着枪靠在消防栓上，小林缩在墙角用钢笔戳自己手背——己经戳出好几个小红点。
“明日谈判继续推进联盟协议。”纪尘从兜里摸出个纽扣大小的追踪器，“但所有物资清单里，都夹这个。老马队长的人负责‘不小心’让他们摸到清单。”
老马眯起眼，伸手捏起追踪器：“能撑多久？”
“七十二小时。”纪尘指节敲了敲太阳穴，“系统新解锁的基地共享任务功能，能定位跨基地物资流动。等他们带着追踪器回老巢……”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区长把烟卷咬得更紧了：“纪先生，你不是来谈生意的，你是来救我们的。”
“可别捧我。”纪尘笑着摆手，“我就是怕你们倒下后，下一个轮到我喝变异鼠汤。”他瞥见小林还在戳手，顺手把泡面碗塞过去，“拿着，热乎的，比你钢笔水好喝。”
小林捧着碗，鼻尖立刻红了。
深夜的废墟广场上，月光把碎玻璃照得像撒了把星星。
纪尘和林清蹲在临时搭建的结盟台前，正往横幅上贴最后几个字——“晨曦·铁岭 共御末日”。
林清举着浆糊刷，突然说：“刚才阿丽提到‘互助厨房’，你猜是不是和地下三层的波动有关？”
纪尘的手指顿了顿。
他望着远处泛着幽蓝光芒的地下三层入口，系统提示音又响了：【异常能量波动增强，建议携带【动物沟通】技能者探察】。
“明早把二牛的变异犬带来。”他扯了扯横幅，确保“共御”两个字没贴歪，“顺便让萧队磨磨战术刀——结盟仪式，总得有点‘惊喜’。”
林清笑着递过浆糊刷，月光落在她发梢，像落了层细雪。
远处传来变异犬的低吠，混着晚风飘进两人耳朵里。
明天的太阳升起时，这场关于信任与背叛的局，就要正式开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