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在墨色河面打转,船头引魂灯映出林暮寒的七重倒影。摆渡人青铜傩面下的双眼泛着尸绿,船桨每次划动都带起森森白骨。当船行至河心时,水面突然浮起百具金丝楠木棺,棺盖上的北斗七星正渗出黑血。
"该付船资了。"摆渡人的指甲暴长三寸。林暮寒掀开衣袖,守宫砂绘制的命盘突然转动——天枢位正对应着苏挽夜被困的方位。船底传来抓挠声,二十年前沉尸的师父攀着船帮,腐烂指间缠着染血的发带。
傩面内侧突然浮现《河图》纹路,摆渡人撕开胸膛,露出由《洛书》文字构成的内脏。林暮寒的纸躯突然自燃,火光中看清河底景象:十万阴兵被铁链锁在青铜巨树上,每具尸体都长着他的脸。
第九层厨房蒸腾着猩红雾气。孟婆的白骨勺搅动汤锅,浮沉的内脏拼出林氏家徽。当林暮寒注视汤面时,自己的倒影渐渐扭曲成初代守墓人,脖颈处浮现苏挽夜的掐痕。
"喝下便能解脱。"孟婆递来的翡翠汤泛着尸臭。林暮寒泼汤入火,火焰显影出三百年前雨夜——孟婆正是巫山神女的侍女,被初代割舌挖心炼成器灵。
灶台炸裂的瞬间,汤中脏器化作血尸。孟婆撕开人皮,巴蛇脊椎喷出毒雾。林暮寒斩断蛇头,蛇牙中掉出半枚玉珏,正是苏挽夜失踪多年的贴身之物。
第七层弥漫着熟皮焦臭。独眼匠人的剥皮刀闪过寒光,梁柱间悬挂的人皮突然睁开血目。当林暮寒触碰其中一张时,人皮裹住他右臂,墨线顺血管钻入心脏——那竟是陆遗墨被剥离的画妖皮。
"这张皮等了你三百年。"匠人刀锋映出苏挽夜被钉在祭坛的画面。林暮寒断臂求生,断肢却化作触须反扑。危机关头,悬挂的人皮齐诵《度人经》,震碎匠人天灵盖,露出脑中的控魂蛊虫。
第三层的青铜鼎炖煮着林暮寒历代转世之身。初代守墓人的声音从鼎内传出:"吾儿终于来尽孝了。"八仙桌上的"佳肴"突然暴动:凉拌胎发缠住脖颈,爆炒眼珠钻入耳道。
当林暮寒掀开鼎盖,沸腾血水中伸出白骨手。宴厅西壁裂开无数嘴,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他身上的巫祝咒文。苏挽夜残魂突然从鼎内冲出,用最后的灵力绘出封印符。
顶层的青铜门刻满《归藏易》卦象。林暮寒以心血画出先天八卦阵,门缝黑雾凝聚成苏挽夜模样。当她触碰阵眼时,客栈九层开始崩塌,初代守墓人的咆哮震碎琉璃瓦:"你竟敢毁我千年基业!"
尸仙骨插入心口的刹那,金光中浮现巫山神女真容。青铜门内伸出菌丝触手,将林暮寒拖入归墟深渊。在那里,他看见自己的三百世轮回——每世都被至亲背叛,沦为画妖食粮。
地脉平息后,青铜灯在废墟升起。戴傩面的说书人吹奏《安魂曲》,灯芯爆出火星凝成血偈:"幽冥客栈犹在"。菌丝从地底钻出,缠绕着初代守墓人的婴儿化身。
林暮寒的石化身躯突然龟裂,巫祝血脉化作金线缠住菌核。苏挽夜最后的声音在归墟回荡:"记住,你不仅是守墓人..." 灯影中三个身影逐渐清晰:执剑道士、提灯女子、抚琴的盲眼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