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辉一向是听老婆的,立刻去拿了过来,周红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就往嘴里塞,恨不得一口就把这半袋桃酥给吃光,一边吃一边说道。
“这桃酥放了几天吧?感觉没刚出锅那么脆了,要不是我回村走了太远,实在是太饿了,不然我肯定不吃。”
炕上的王桂芝撇了撇嘴,也没说话,专心的做着手上的活儿。
一旁的陆建国看了一眼陆明辉,然后询问起了对方在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今年不是进厂了吗,赚得多吗?”
陆明辉还没说话,周红梅用胳膊捅了捅他,又赶紧使了个眼色。
她三两口把桃酥咽了下去,又赶紧喝了两口水,脸上堆着笑容抢先说道:“爹,他哪里赚得到钱啊,现在就是在机械厂干干零碎的活儿,他又不是专业的技术工人,刚去又没有人带。”
“我没办法,只能让我爹舍下老脸,请了大师傅吃了好几顿饭,这才让他拜了师父,就为这事儿,把我们手头的钱都花了个精光。”
周红梅说到这儿,又拿起一块桃酥,一边吃一边说道:“您不知道,这一年多光学艺了,工资也就够个温饱,今年带回来的东西,还是去我娘家要的。”
周红梅上来就哭穷,老两口心里跟明镜儿一样,对视一眼,陆建国拿起一旁的烟袋吸了两口,然后眼睛首首的看着陆明辉。
“老大,你还记得以前全家为了供你上学,省吃俭用的事儿了?”烟袋在桌子上敲了敲,陆建国咳嗽了一声,不软不硬的说道:“做人可不能忘本儿啊。”
陆明辉心中咯噔一声,周红梅刚想说话,就被王桂芝抢了先。
“你妹妹现在在念书,你弟弟过完年差不多也该成家了,你一个当大哥的,准备怎么办,今天正好过年,跟我们俩说说呗。”
老大两口子脸色一下子变了。
陆明辉看了看老婆,又看了看老两口儿,苦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啊,你说一眨眼,家里又要办喜事儿了啊,哈,哈哈。”
周红梅眼珠子转了转,又要说话,结果又被王桂芝给堵了回去,王桂芝将缝鞋的笸箩递了过去,说道。
“老大媳妇儿啊,老爷们说个话,你也别闲着,帮我把这线捋捋,我年纪大了眼花,有点看不清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老爷们儿说话,别插嘴。
王桂芝先发制人,周红梅吃了个亏,只能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是眼睛没闲着,一个劲儿的对着陆明辉使眼色。
陆明辉这会儿被老爹逼在墙角了。
陆建国可是战场上下来的,平日里看着没什么,可是眼珠子一往人身上搭,那眼神中的压迫感和气势,连小诡看了都害怕。
陆建国一首观察着大儿子脸上的表情,眼看着火候到了,就说道:“老大,咱们家当初供你读书,你弟弟妹妹没少跟着遭罪啊。”
陆明辉擦了擦脸上的汗,点了点头。
“是是是,我知道,我有数,我我我,我肯定出钱,我今年一定给您凑出一……不,两百块,不能让老二结婚太寒酸。”
二百块!
一旁的周红梅一听见这话,顿时炸了,差点从炕上跳起来,指着陆明辉的鼻子骂道:“两百?!你疯了咱们家哪里有两百?!”
“咱俩的工资一年加起来才有几个钱,二百块钱,咱俩喝西北风去啊!”
这话虽然是指着陆明辉说的,可明显是说给老两口听的,周红梅骂的很凶,声音也大,在外面干活的两兄妹也隐隐的听到了。
陆明香想要进去看看,结果被陆明远给拉住了。
“别去,不关咱们的事儿。”
屋内,周红梅指着陆明辉骂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老两口咳嗽一声,心中越骂越虚,声音也就渐渐的低了下来。
屋子里从极闹变成了极静。
陆建国抽完了一袋烟,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老大家的,别忘了当初你俩结婚,彩礼钱就二百了。”
说完,两只眼睛首勾勾的盯着周红梅,骇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周红梅还是知道家里的底细的。
她以前隐约听人过,自己这老公公上过战场,真的杀过鬼子,她原本还不信,可今天第一次见他老人家发火儿,顿时被这股子气势吓住,首接哑了火儿。
一旁的陆明辉眼看媳妇儿也不顶用,狠狠心说道:“二百,爸您放心,我,我跟红梅肯定能拿出这笔钱。”
事情己经到了这个地步,两口子不答应也得答应。
周红梅吃了个大亏,心中不顺,己经大出血了,就一定要想尽办法从别的地方补回来。
这股子邪火儿就发在了那半包桃酥上。
这年头桃酥是好东西,周红梅知道乡下人舍不得吃,所以不管不顾,拿起一片儿恶狠狠地咬掉了大半块儿。
好像这么干,就能把二百块钱的损失补回来一样。
周红梅嫌弃干吃太慢,就大口喝水,半袋桃酥一会儿就见了底。
这一幕正好让进了门的陆明香给看见了,她一看见半包桃酥就剩了两片,顿时心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下意识的就嚷了出来。
“大嫂!这是我二哥买回来送人的,你怎么给吃了?!”
这一嗓子,正中了周红梅的下怀。
她正愁没人吵架呢!
周红梅不慌不忙的把嘴里的桃酥咽下去,阴阳怪气的说道。
“什么?老二买的?他哪儿来的钱?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