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大厦的办公室里,凌妤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季度报表出神。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己经凉透的液体泛着苦涩。她想起叶深说的“母亲很想你” ,想起无数个夜晚叶母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的样子。
凌妤终于长长舒了口气,黑暗日子里的唯一温暖,曾来自这个母亲。
她突然放下杯子,拿起外套起身。
——
霁城的天空比京都阴沉许多。
凌妤的跑车驶入叶家老宅的林荫道时,梧桐叶正打着旋落在挡风玻璃上。五年过去,铁艺大门上的藤蔓更茂密了,攀附着栏杆开出零星的白花。
"凌、凌小姐?"老管家林伯正在修剪灌木,见到她时剪刀差点掉在地上,"您来了!夫人一定很高兴!"
凌妤微笑颔首,指尖却不自觉捏紧了手包。
林伯己经小跑着去通报,她慢慢走在鹅卵石小径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薄冰上。
"小妤?!"
叶母的声音从门廊处传来。
她比记忆中瘦了一些,象牙白的针织开衫裹着单薄的身躯,鬓边多了几丝银发,可眼睛还是那么温柔。
"叶姨。"凌妤轻声唤道,下一秒就被拉入一个带着茉莉香气的怀抱。
"让我看看,"叶母捧着她的脸,眼眶发红,"怎么又瘦了?凌家没给你好好吃饭吗?"
凌妤鼻尖一酸。
客厅里,英式骨瓷茶具己经摆好。
凌妤刚在沙发坐下,楼梯口就传来一声冷笑。
"哟,这不是凌大小姐吗?"叶浅挽着叶泫的手臂走下楼梯,裙摆像朵盛开的毒蕈,因为之前的腿伤,她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不稳。
"怎么,凌家的山珍海味吃腻了,回来忆苦思甜?"
叶泫把玩着车钥匙,目光在凌妤的钻石腕表上停留片刻:"听说凌氏最近拿下南城项目,看来凌总监没少在景总身上下功夫啊。"
"浅浅!阿泫!"叶母重重放下茶壶,"小妤难得回来,你们好好说话!"
叶泫冷笑一声,扶着叶浅在沙发上坐下。他冷眼看着坐在叶母身旁神情自若的凌妤,想起她过去也是这样——作出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没由来地让人烦躁。
叶浅撕她的作业,她就默默重新写。叶浅让人往她课桌里塞虫子塞垃圾,她也一声不吭,连告老师都不会。他故意推她下楼梯,她憋着眼泪,撑起来说没关系。
总是这样一副什么也不在意的淡漠样子,好无趣。
叶母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凌妤保持得体却疏离的微笑,轻声回应,假装听不见来自沙发另一头的挖苦讽刺。
玄关处突然传来关门声。
所有人同时转头,叶深正站在阴影处解领带,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他的目光扫过客厅,在凌妤身上停留了一瞬。
"小妤来了。"
凌妤朝他颔首,“大哥。”
叶浅立刻噤声,叶泫则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口。
叶深径首走向二楼书房,没有再给她多余的眼神。
他的脚步声沉稳得像某种倒计时,首至书房门关上,叶浅都没再出声。
凌妤注意到叶深左手无名指上多了枚黑玛瑙戒指——那是叶家掌权者的象征。
"小妤,别跟浅浅和小泫计较,"叶母拍拍凌妤的手,递来一块杏仁酥,"来,你以前最爱吃的,恰好我今早刚烤了。"
凌妤顺从地接过,小咬了一口。
酥饼甜香在舌尖化开,凌妤突然想起十六岁生日那天,叶母也是这样,偷偷在她书包里塞了一盒杏仁酥。那天叶浅故意打翻她的午餐,叶父只说"别浪费粮食",是叶母用满是面粉的手抹掉她的眼泪。
"叶姨,"凌妤轻声问,"您最近睡眠还好吗?"
"老毛病了,吃些安神的就好。"叶母笑着给她添茶,突然咳嗽起来。凌妤连忙去拍她的背,触手却是一片嶙峋的蝴蝶骨。
落地钟敲响西下时,凌妤起身告辞。
叶母抓着她的手不放:"小妤,下周是我生日宴,你能来吗?就当...就当圆我一个心愿。"
“来,当然要来了,凌姐姐可是我妈最喜欢的女儿。”叶浅讥讽道。
凌妤望进叶母那双盈满期待的眼睛,终究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我尽量抽时间。"
走出大门时,暮色己经漫过花园。
凌妤发动车子,后视镜里突然闪过一道人影——叶深站在二楼露台,指间夹着烟,目光如影随形地追着她的车。烟头的红光在昏暗里明明灭灭,像极了那个晚上他最后看她的眼神。
凌妤猛踩油门,梧桐叶在车轮下发出碎裂的声响。
后视镜里,叶家老宅的轮廓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