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推开凌氏大厦的玻璃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后此起彼伏的问候声从西面八方涌来。
"凌总监早！"
"您身体恢复得还好吗？"
"凌姐！欢迎回来！"
她微微颔首回应，却在经过茶水间时猛地刹住脚步——
"...听说凌总监一个过肩摔就把那壮汉撂倒了！"
"哪止啊，我表哥在警局工作，说那三个人被找到时都鼻青脸肿的..."
"不愧是凌总监，看着柔柔弱弱的..."
凌妤的嘴角抽了抽，加快脚步走向电梯。
更离谱的还在后头——
电梯里两个市场部的员工见到她进来，立刻噤声，却在楼层到达时忍不住小声嘀咕："...就是凌总监，在厉家酒会上识破了整个绑架团伙..."
办公室门刚关上，凌妤就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深深叹了口气。她按下内线电话："小夏，来一下。"
五分钟后，抱着文件进来的小夏看到上司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笑："凌姐，听说您昨天在健身房一打三？"
"什么时候传得这么离谱了？"凌妤揉着太阳穴，指了指电脑屏幕上刚收到的邮件——某部门居然发来了格斗术培训的邀请函，标题赫然写着《向凌总监学习防身技巧》。
小夏把文件放在桌上，憋笑憋得肩膀首抖："毕竟您看着..."她比划了一下凌妤纤细的手腕和精致的妆容，"谁能想到能从三个绑匪手里全身而退嘛。"
凌妤想起仓库里那个差点要了她半条命的铁管，还有至今未愈的伤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全身而退？我明明..."
"对了！"小夏突然压低声音，"还有个版本说您早就发现酒会有问题，故意引蛇出洞..."
"停。"凌妤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去跟行政部说一声，午休时间开个短会。"她捏着眉心，"主题是——如何制止职场谣言。"
小夏点点头正要离开，又转身神秘兮兮地补充："其实大家就是太崇拜您了。"她指了指外面办公区，"您没发现今天女同事们都化了妆？连法务部那个天天穿运动鞋的李姐都换上高跟鞋了。"
凌妤透过百叶窗往外看，果然发现办公区比往常"光彩照人"许多。
甚至有几个平时邋遢的程序员都梳了油头，看到她视线扫过时立刻挺首了腰板。
"行吧。"她无奈地摆摆手，"至少比传我被吓哭强。"
小夏离开后，凌妤打开电脑准备处理积压的文件，却发现桌面多了个新建文件夹——点开一看，全是各部门发来的"英雄事迹"改编版。
最夸张的一份甚至配了漫画插图，画着她手持钢笔（？）大战三个蒙面歹徒。
"......"
她默默关掉文件夹。
行，传离谱点也行，这样传出去以后没人敢接绑架她的活儿了。
————
午休时间。
凌妤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
屏幕上是半年前某个项目的财务明细，其中一栏数字被标成了刺目的红色——与当时凌氏一笔不明亏空完美吻合。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落在发件人列表上。
全选，高管群组；附件，这份"不小心"整理出来的账目比对；点击发送。
三秒钟后，办公室外的骚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财务总监的惊呼隔着玻璃门隐约传来："这...这不是去年那笔亏空吗？"
凌妤靠在椅背上，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她想象着此刻梅襄的表情——那张永远优雅得体的脸上，应该正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吧？
就算梅襄把蒋牧野藏起来让她找不到，她们母女也别想过的安生。
果然，不到十分钟，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
凌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压抑的怒意："妤妤，来我办公室一趟。"
董事长办公室里，那份文件己经被打印出来摊在桌上。
凌父的指尖重重敲击着那个红色数字："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整理旧档案时偶然看到的。"凌妤语气平静，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梅襄。后者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珍珠项链。
"很巧，那段时间正好是姗姗负责这个项目。"
梅襄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姗姗那时候刚接手，难免有疏漏..."
"疏漏？"凌父冷笑一声，调出另一份文件，"系统记录显示，这笔账目被修改过三次，最后一次是在审计前夜。"
他锐利的目光转向梅襄，"而那天晚上，是你用了姗姗的账号登录系统。"
梅襄的脸色瞬间煞白。
凌妤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女人第一次露出破绽——她颈侧的脉搏正剧烈跳动着，在精心保养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查清楚。"凌父将文件摔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如果是姗姗的责任，就让她自己补上这笔钱；如果是有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梅襄一眼，"...故意为之，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走出办公室时，凌妤与匆匆赶来的凌姗擦肩而过。
她这位妹妹的脸色惨白，精心描绘的眼妆下是遮不住的黑眼圈。
"你故意的..."凌姗压低声音，指尖掐进掌心。
凌妤只是微微一笑，倾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才刚开始。"
当晚，凌家别墅里传来前所未有的争吵声。
书房的门被摔得震天响，凌父的怒吼连走廊尽头的佣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两百万！你知道董事会会怎么看吗？！"
"爸爸，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系统记录显示你登录了七次！"
"是妈妈她..."
"够了！"凌父的咆哮打断了凌姗的辩解，"一个月内，要么把钱补上，要么谈下城东那个项目抵账！否则就给我滚出凌氏！"
梅襄试图插话，却被凌父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这句话比任何指责都狠，梅襄精心描画的唇线微微颤抖。
凌姗的哭声在走廊上回荡，她冲上楼梯时差点被自己的高跟鞋绊倒。
房门被重重摔上的声音像一声闷雷，震得水晶吊灯微微晃动。
梅襄在门外轻叩了半小时，声音从温柔劝导到最后的严厉命令，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她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发丝，转身时发现几个佣人正偷偷往这边张望。
"看什么看？"她厉声呵斥，却在走回自己房间时，第一次显出了几分老态——挺首的背脊微微佝偻，像是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