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彤的办公室门被推开时，她正在打电话，语气冷厉。
“我不管你花多少钱，用什么手段。把那些媒体的底细给我挖干净。”
挂断电话，她抬眼看向顾西朝，眼中的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语气却已经柔和了下来。
“你来了。”
顾西朝走到她的办公桌前，声音里满是愧疚：“抱歉，连累你和颜氏了。”
颜若彤嗤笑一声，却不是对着顾西朝。
她起身拉过顾西朝的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这种手段，还算不上什么连累。”
颜若彤的指间划过平板，上面显示的赫然是那篇报道，屏幕冷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眼底的冷意。
“倒是很会抓痛点，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他似乎忘了，他自己还有把柄在我们手上。”
颜若彤伸手探向顾西朝的脸侧，这次他没有躲开，只是望着她。
颜若彤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真切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替他整理了鬓边的碎发。
“今天晚上有一个商业晚宴，亚太区所有的投资方都会到场，你将会和我一起出席。”
“你要公开反击吗？”
颜若彤的声音渐渐低沉：“当然要反击，而且我还要他们清楚地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顾西朝心头重重一跳。
阳光渐渐离开，室内渐渐昏暗下来，顾西朝只觉得颜若彤的声音开始一起变得阴冷，像一条准备捕猎的毒蛇。
这次的晚宴设在京华酒店的顶层，衣香鬓影间，各集团的掌权者三三两两的交谈声不绝于耳，却在颜若彤携顾西朝入场时，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一瞬间。
顾西朝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腰线收得极窄，衬得肌肤如雪。
而颜若彤一身黑色抹胸裙，裙摆与他领带同色，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全程握着他的手，指腹在他掌心轻轻，像是无声的安抚。
“颜总，久仰。”
一位中年男人举杯走来，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顾西朝：“这位就是顾先生吧？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出色。”
“陈董客气了。”
颜若彤面带微笑，左手挽着顾西朝的手臂：“我先生不太喜欢应酬，今天破例陪我，各位可别吓着他。”
话音未落，她忽然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吻他的额角。
顾西朝耳尖微热，却配合地搂着她的腰。
四周响起善意的笑声，但角落里的窃窃私语却从未停歇。
“不是说感情不和吗？这哪像装的……”
“看来那些报道真是造谣……”
颜若彤恍若未闻，带着顾西朝一路与人寒暄，谈笑间，谣言已然不攻自破。
直到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沈总来了。”
顾西朝转身，直直对上沈沁雪深邃的目光。
她独自站在入口处，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
谢含璟不在她身边。
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沈沁雪的视线死死锁定住顾西朝，却在颜若彤侧身挡住他时，眸色骤然阴沉下来。
她大步走来，嗓音沙哑：“西朝，我们谈谈。”
颜若彤冷笑一声，挡在顾西朝身前：“沈总，场合不对吧？”
沈沁雪置若罔闻，只盯着顾西朝：“我查到了一些事……关于那天在医院，你被混混袭击的真相。”
顾西朝指尖一颤。
颜若彤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手臂收紧，语气危险：“沈沁雪，别在这里发疯。”
沈沁雪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径直按下播放键——
谢含璟的声音清晰地传出。
”对，是我找的人。可那又怎样？顾西朝那种贱人，难道也配进沈家？我就是要让他生不如死！要他身败名裂！”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四周一片死寂。
沈沁雪眼眶发红，声音低得几乎破碎：“西朝，对不起……我不知道他……”
顾西朝静静看着她，忽然笑出声：“沈沁雪，你现在道歉，是为了让我原谅你，还是为了让你自己好过？”
沈沁雪僵住了。
他不再看她，转身牵着颜若彤的手：“走吧，我累了。”
颜若彤带着他离开，却在经过沈沁雪身旁时，压低嗓音留下一句：“沈总，明天头条见。”
沈沁雪站在原地，看着顾西朝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里。
他的脚步扫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像一片沉静的湖水，而颜若彤的手臂牢牢牵着他，如同不可撼动的堤岸。
他们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四周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
“沈总脸色好难看……”
“所以是谢含璟先雇人袭击过顾西朝？”
“难怪颜氏今天股价突然回涨，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周围传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进沈沁雪早已鲜血淋漓的胸腔。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录音笔，谢含璟尖利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
而顾西朝……
他想起他最后那个笑容，平静到近乎残忍。
‘你的后悔，与我无关。’
沈沁雪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要窒息了。
“沈总？”
助理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车已经备好了，您……”
“滚开。”
沈沁雪一把推开他，踉跄着走向露台。
夜风凛冽，吹不散她胸腔里不断翻涌着的痛楚。
她掏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顾西朝的社交账号上。
他在半小时前转发了颜氏公关部发布的晚宴合照。
照片里，颜若彤靠在顾西朝肩头，唇角微扬，无名指上的雪花钻戒熠熠生辉。
沈沁雪死死盯着照片中两个人相依偎的身影，突然笑出了声。
多讽刺啊。
他曾经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可她从未珍惜。
而现在，他连恨都不屑给她了。
与此同时，酒店地下车库。
颜若彤拉开车门，却见顾西朝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
颜若彤微微皱眉。
顾西朝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轻声道：“刚才……谢谢你。”
颜若彤的眉头舒展开，她放松地倚在车门上，歪头看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当场对沈沁雪动手。”
顾西朝转头看她，眼底似乎有细碎的光：“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
颜若彤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扣住他的后颈，将他拉近。
“顾西朝。”
她嗓音有些沙哑：“你记住，我忍，不是因为顾忌她。”
“而是因为……”
她的拇指终于抚过他微凉的脸颊，语气是罕见地认真。
“我想让你亲自了结这段过去。”
顾西朝呼吸一滞。
夜风穿过车库，扬起他鬓边的碎发。
颜若彤的目光落在他唇上，却最终只是替他拉开车门：
“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