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朝站在颜若彤的书房门口，他的指尖轻轻抵着半掩的门。
他本来是来送咖啡的。
颜若彤最近总是工作到深夜，他担心她熬坏身体，便亲自煮了一杯她喜欢的蓝山。
可当他走到门前，却听见里面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顾西朝本想转身离开，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沈氏当年的资金链断裂，确实有颜董的手笔。”
他离开的脚步蓦地停住。
“但沈沁雪父亲跳楼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您父亲，而是另有隐情。”
恍惚间，咖啡杯在他手中微微倾斜，褐色的液体无声地浸湿托盘。
短短两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让顾西朝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谁承想却撞到了门口的花瓶。
清脆的磕碰声响遍了整条走廊，更惊动了书房里的人。
门被猛地拉开，颜若彤站在光影交界处，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错愕。
“西朝？”
顾西朝的视线被地上散落的文件吸引。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视力那么好过。那是关于七年前沈氏破产的详细调查报告，每一页都盖着“机密”的红色印章。
两人相对而立，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颜若彤的助理见状识相地离开了。
“你调查沈家？”顾西朝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冷静得不像话。
颜若彤没有否认。
她弯腰捡起文件，动作从容，仿佛只是在整理一份普通合同。
“是。”
“我能问为什么吗？”
颜若彤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这个动作让在外人面前一向游刃有余的她，看起来罕见地疲惫。
“我父亲和沈沁雪的父亲，曾经是合伙人。”
她拿着手里的文件走到窗前，背对着他，声音有些低沉：
“三十年前，他们一起创立了长风资本。后来沈家为了独占市场，伪造证据，把我父亲送进了监狱。”
顾西朝静静站在原地，他的呼吸声越发轻微。
“本来证据已经收集完整了，但他在狱中突发心梗，没能等到上诉。”
颜若彤转过身，眼神平静得可怕：“那年我十二岁。”
顾西朝看着颜若彤平静的眼睛，他却突然想起了颜家老宅那些压抑的肖像画、想起了颜老爷子眼底的冷厉、想起颜若彤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沈家的敌意……
原来是这样。
一切都有了解释。
“所以……”
顾西朝听见了自己发颤的声音，“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报复沈沁雪吗？”
对于这个问题，颜若彤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想再次触碰他的脸，却在看到他下意识后退的时候，手指停在半空中。
“一开始，是的。”
顾西朝厌恶欺骗，却没想过，当他听到真相时，也会感到痛苦。
归根结底，只是这个真相不是他想听到的而已，而这个时候他竟然在想。
‘你为什么不骗骗我？’
顾西朝以为自己会崩溃，会尖叫，可奇怪的是，他竟然异常平静。
“我理解。”
颜若彤瞳孔微缩。
“因为这是沈家欠你的，确实该还。”
顾西朝放下咖啡杯，瓷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你不该骗我。”
他转身要走，却被颜若彤一把扣住手腕。
“我没有骗你。”
她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顾西朝手腕生疼。
“最初的目的不重要。”
颜若彤逼近一步，气息灼热地扑在他耳畔：“重要的是现在……”
她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颈，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
“现在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
顾西朝望进她眼底那片暗涌的深海，忽然笑了。
“颜若彤，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就是你们这些人，永远把真心藏在算计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