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青铜鼎残骸仍在冒着青烟,陈玄策将拼合的玉符按在胸口,剧烈的心跳几乎要穿透甲胄。山谷间弥漫着腐肉与硫磺混杂的气息,方才消散的雾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金面人阴鸷的笑声。
"将军!快看那些石像!"苏烈的惊呼让所有人神经紧绷。十二尊怒目金刚石像不知何时竟改变了朝向,原本紧握法器的双手此刻掌心向上,托着十二块刻满梵文的青铜残片。陈玄策走近时,玉符突然发出蜂鸣,残片上的文字竟如活物般游动,在空中拼凑出半幅残缺的星图。
"这是...迦叶宗的星轨密卷!"随军的波斯商人突然冲上前,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星图,"传说中记载着古天竺圣物下落的禁典!"老人的瞳孔突然收缩,"可密卷本该在孔雀王朝覆灭时就己焚毁..."话音未落,他的太阳穴突然浮现出紫色符文,七窍涌出黑血倒在地上。
陈玄策蹲下身,发现老人掌心死死攥着半枚银币,上面刻着迦叶宗的六芒徽记。玉符的光芒突然变得灼热,星图在空中急速旋转,化作一道漩涡将众人笼罩。当陈玄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幻的空间——暗红的云层下,无数玉符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巨大的曼陀罗法阵。
"欢迎来到记忆回廊,大唐的闯入者。"金面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法轿穿过血云缓缓落下。他这次完全摘下面具,露出半边腐烂的面孔,蛆虫在空洞的眼窝里蠕动,"想知道玉符的真相?那就看看你们引以为傲的英雄,究竟犯下了什么罪孽。"
随着金面人的笑声,场景突然转换。陈玄策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正率领使团进入中天竺,却在城外目睹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数百名僧侣被钉在巨大的佛塔上,他们的胸口都镶嵌着玉符碎片。为首的僧人在临死前将一枚完整的玉符塞进他怀中:"带着它...迦叶宗要复活邪神..."
"那些被你们奉为叛乱者的人,不过是守护真相的最后血脉。"金面人的声音充满嘲讽,场景再次变换,陈玄策看到阿罗那顺跪在古老的祭坛前,将玉符献给黑袍人,"你们眼中的叛王,只是想用玉符封印即将苏醒的'阎摩之眼',而你们,才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
玉符在陈玄策手中疯狂震动,他的脑海中涌入大量陌生记忆:古天竺传说中,阎摩之眼是能毁灭三界的邪物,需要十二块玉符与千名活人献祭才能封印。而迦叶宗,竟是传承千年的守密者组织,他们世代守护的,正是防止玉符被集齐的秘密。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陈玄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金面人发出刺耳的尖笑,腐烂的面孔开始剥落:"因为玉符认主的条件,是需要献祭宿主的至亲。你以为那枚玉符为何选中你?看看你身后——"
虚幻空间突然裂开,陈玄策惊恐地看到现实中的营地正在燃烧,苏烈浑身是血地倒在他脚下,胸前插着自己的佩剑。而他的双手,正沾满副将的鲜血。"这就是唤醒阎摩之眼的最后仪式!"金面人的声音变得癫狂,"集齐玉符的人,必须亲手杀死最珍视的人!"
玉符的光芒将记忆回廊照得透亮,陈玄策看到更可怕的画面:当十二块玉符全部拼合,地底将升起千手阎摩像,它的每只手掌都会抓住一个活人,将其炼化成维持邪物苏醒的祭品。而此刻,他手中的玉符碎片,己经是第十一块。
"不!"陈玄策怒吼着挥剑斩向金面人,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如烟雾般消散。虚幻空间开始崩塌,他在坠落前最后看到的,是金面人指着苏烈的尸体狞笑:"好好珍惜与挚友相处的时间吧,毕竟...下一块玉符,就在他的心脏里。"
当陈玄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石像群中。苏烈担忧地摇晃着他的肩膀:"将军!您昏迷了整整半个时辰!"陈玄策下意识摸向腰间,玉符碎片上的符文似乎变得更加猩红。远处传来隐约的梵唱,山风送来潮湿的血腥味,仿佛预示着某个古老的邪恶存在,正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撤离。"陈玄策望向迷雾笼罩的山脉深处,握紧了剑柄,"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找到一件东西——"他的目光扫过苏烈腰间的玉佩,那是副将亡母留给他的遗物,此刻竟在月光下泛着与玉符相似的幽光。
夜色渐深,营地的篝火明明灭灭。陈玄策独自坐在帐中,将两枚玉符碎片与苏烈的玉佩放在案上。当玉佩触碰到玉符的瞬间,三者突然融合,在月光下投射出一道新的星轨——指向的,正是苏烈家族世代守护的陵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