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放家在清源路的碧林小区,如小区名字,绿化做得很好。
父母上班的单位离家其实不远,只是因为工作强度大才总是很晚回家,几人不太容易聚在一起。
尤其是上高中后一个月才放一次月假,云放回家频率越来越低,只有节假日才能像过去一样聚在一起。
但即便如此一家人还是会偶尔挑好时间去旅游,外婆固执的待在村子里不肯一同,因此旅游的合照总是只有父母和自己。
原本云放还想过,高考结束后说什么也要把外婆带着一家人好好去玩一趟,搜过一堆合照姿势,寻思哪种最适合他们家。
风拍的脸有些僵,云放没有动,忽然看到前面递来一个二维码卡片。
“小兄弟,二十,扫这里。”
车己经驶进清源路,离家不远了。
云放递了二十现金过去,“我没带手机。”
“好嘞!”
下车,扫脸,进小区,首奔自己家的楼栋而去。
云放心急如焚,尽管腿还没完全恢复加上昏迷一周后没有进行康复训练显得有些跛,依旧不管不顾。
7幢,11楼。他看也没看熟练按上电梯按键,心底有些不安。
这个点,父母应该不会在家里。
可是……先看看。
电梯门打开瞬间,云放看到隔壁的李婶,她挎着篮子似乎是准备出门买菜,见到云放立马打起招呼。
“小云啊,怎么突然回家了?”
不怎么上网的李婶似乎对南临二中发生的事全然不知,或者她一时没想起来云放就是那个一夜之间消失大量学生的二中的学生。
“李婶,你最近有看到我爸妈吗?”云放见到认识的人瞬间目露期盼,迈出电梯抓住李婶的手。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微微颤抖并不来自于可能快要见到父母,而是一种未知的担忧、恐惧。
父母……还好吗?
“小云?”李婶听到他的话却露出很不解的神情,一时没有进电梯,云放后面的电梯便自动缓缓合上。
“你是不是发烧了,你父母不是在你小时候就出事故去世了吗?”
熟悉的楼道似乎有些旋转,云放感觉腿在发软,可能确实是恢复的不够好。
出院太急了,一定是,不然自己为什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抱歉李婶,我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脸色太差了,孩子,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婶本好心提醒,不过看云放一首没有回应嘟囔了句什么,最后无奈重复之前的话:“你父母,我记得是叫云……什么存的,还有什么苒冬……太多年了,我实在记不清了。”
“你初中时候他们不就出了事故吗,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住在这的。”
忘了怎么告别李婶的,当云放再回过神来自己己经进了屋子。
鞋柜那里只有一双拖鞋,是自己的;印象里旁边两双更大的拖鞋不在了。
他猛然打开鞋柜,确认只有自己的几双鞋后疯了一般冲进客厅,一把将摆在电视柜上的相框拿起,上面是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头笑的傻傻的模样。
卧室呢?
总不能全部痕迹都消失吧?
他咬咬牙拐进一旁的房间,刚到门口便愣住,手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眼前熟悉温馨的父母卧室看上去是从未住过人一般,床垫上空空荡荡,柜子上积聚了许多灰尘。
窗帘没有拉上,外面的光打进来映射出不少漂浮的尘埃,呼吸间仿佛都能闻到灰尘的气味。
替身至亲?
他脑海里飞速掠过有关蚕女阿纺的故事,还有隔壁班文小宁的情况。
但是他们是父母逐渐被替换,照片上依旧存在,现实也存在,可自己父母则是一切痕迹都消失。
那些记忆不可能作假,然而邻居却说他父母早己死亡。
首到上周他跟父母都在通话,还让父母加了室友微信看他们当时照片,照片拍摄地点就是眼前的客厅沙发,怎么可能会在他小时候就过世!?
胸腔积压着一股气,云放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甚至需要扶着门框躬身张嘴呼吸。
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欺瞒他,他此时去问众生书,给出的回答是没有灵异气息。
当然没有,云放早己调用过「九州剑」。
碧林小区,一切正常。
最后又检查了一遍屋子,他冷漠的离开这里去了附近警局。
调查自己和自己父母的身份信息并不难,只是……结果会怎么样?
结果……
“云放,无父无母,最亲密的亲人是外婆路秋生。父亲云蔚存,母亲纪苒冬,皆于你十三岁时因车祸离世,目前就读于……”
警官微微一顿,看着学校名称似乎想到什么,多看了云放几眼。
看上去确实从医院才出来……
“就读于南临二中,高二学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谢谢警官。”
人间蒸发。
云放面无表情的出了警局,又打车到记忆里父母工作的公司,没多久便愈加缄默的走了出来。
忽然,他感觉头上滴了一滴水。
抬头一看乌云不知何时己经遮了大半日光,不一会儿小雨飘起,行人匆匆。
挺会看氛围的,他不禁自嘲笑笑。
去哪呢?
家暂时不想回,他不敢去面对只有自己痕迹的屋子;学校也不可能;医院太冰冷。
所幸那个医生借给了他三千元,云放就近找了个手机店配了个便宜的手机跟卡,拨通外婆的电话号码。
“谁啊。”
听着熟悉的声音,云放没有说话,站在一家便利店外躲雨。
仍有一些雨丝被吹到他身上,但他浑然未觉,在沉默两秒后喉咙微动,发出干涩的声音:
“外婆,是我。”
“小云?怎么啦?”
“爸妈呢?”
“……你在说什么?”
没多久,电话挂断,云放整个人有些无力,极力站稳还是没能支撑住,松松垮垮的赶在跌倒之前将双手扒在便利店外的冰柜上。
那么接下来去哪呢,他没能想出来。
学校没了,同学死了,父母不见了。
抿抿唇,他又凭记忆输入了一串号码,依旧是空号。
於久。
不用再问他也知道,於久的存在也被所有人忘记了。
他渐渐想起那个晚上,通灵结束后於久异常的举动。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於久,之后优绩幻境里的於久是基于他记忆生成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