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过程太久了。
之前以为它们仅仅因为杀人效率太低因此文小宁到现在依旧存活,可是经过与文小宁的见面谈话,他知道替身鬼一首在做着很幼稚的恐吓。
当然,幼稚只是针对其他手段来说。
毕竟,给人吃不爱吃的食物,站在阴暗角落偷看等等,对大部分人这并不是那样猛烈窒息的恐吓方式。
更高效的方式太多太多。
既然不合常理,那这样做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他不断思索,步履匆匆,脑海列出许多可能性,各种线条交叉汇合,又被一一否决,最后留下一些相对可能性比较大的情况。
无论如何,只需要考虑一种底层逻辑。
——这样温水煮青蛙的行为方式,有益于鬼的目的达成。
“二十一世纪的鬼,污染为第一目的。”
文小宁一个人,怎么可能造成什么有效的污染?
走在路上,云放无视周围拥挤的人群,神识游离。突然,他身形显得有些僵硬。
……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这个过程被影响的,真的只有文小宁一个人吗?
无论是阿纺,还是文小宁,都有一个共性——作为被逼迫的普通人,反反复复求助认识之人,向其他人证明自己父母被替换。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记忆错乱需要求证。
——以点带面。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之前考虑到过,会不会其他记忆里文小宁父母外貌改变的人受到了轻微污染。
这个想法一首存在,可他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实在弱的可怜。
可是,范围足够广呢?
次数足够多呢?
量变引起质变,当一种微乎其微的污染无限叠加——基于大范围人群基数与反复再忆,这种污染会不断累积。
人群,这个是鬼在选择替身前要考虑的事情,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鬼就不会是无目的附身,它们清楚附身谁带来的收益最大。
文小宁父母的工作与交际圈云放不清楚,目前只能假设。
至于再忆,他代入了一下自己。
“认识的一对夫妻的孩子,询问她父母外貌是不是发生了变化,然后不断地对着我,崩溃宣泄自己巨大的痛苦。”
“因为她的话,我会去反复回忆她父母究竟长什么样,就算终于把这件事抛之脑后,被逼迫之人不断受到刺激,还会继续向我确认。我又会陷入反复再忆。”
想到这里,云放大致己经搞明白替身鬼这样杀人手段羸弱的鬼存在的意义。如果这样的影响也算污染,那么可以说通一些事。
鬼的实力增强依靠杀人,尤其是低阶鬼物不会违反自己的杀人准则。替身鬼却不以增强自身这样的本能行事,而是显得大公无私的想尽办法获取对势的污染。
——它,很可能是被豢养的鬼!
作为低阶、灵智不高的鬼不可能有这种超越本性的觉悟,也许是灰雾深处的什么东西在操纵着替身鬼。
此外还有一个污染来自交际圈的论证点,那就是阿纺作为一个古代普通农家女,交际圈必定很小,但当时鬼以杀人为要义,所以阿纺和她的邻居就这样全部被盯上。
实际情况里,A户子女发疯自杀,B户又出现一样症状,太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两户普通人家交际圈小且大部分重叠,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从这里能看出替身鬼没那么聪明,随便替身逼死一个人就替身其邻居,不在意替身之人的交际圈,不考虑污染效率。
作为一个低等级鬼物也确实不能实现那样缜密的谋划。
众生书上写明,以前鬼的进攻主要依托猎杀,并不重视污染。而以往低效率的、不被重视的污染也确实很难让众鬼意识到对付人类最有效的方式。
首到上世纪,它们第一次尝试以污染为第一目的进行活动,拟定最新的污染计划。
所以才会出现古时候的替身鬼选择低效率污染相对高效杀人,如今却温水煮青蛙的迥然差异。
在那个故事里,阿纺没有多久就发疯自杀。如今文小宁己经半个月以上安然无恙——至少性命上如此,这很可能因为逼迫手段的减弱,这也就更符合污染的目的。
只要统计出来疑似被替身的人的交际圈,就可以获悉关于豢养的猜测,其正确性。
“虽然还需要论证,不过,哪怕只有这些东西,也至少证明了我必须救下文小宁。”
只有这样,才能看出替身鬼的真实目的。
还有一件需要确定的事,污染的定义。如果自己猜测成立,记忆的修改与再忆也被纳入污染,这件事与污染之间成立的点是什么?
即调查的事有两件:一,调查替身至亲的关系网;二,污染本身究竟包含了什么含义。
众生书也只是笼统的告诉了自己污染会损害势,至于斩哥,他的时代鬼根本不知道要污染人,更不用提。
此外云放还有一些猜测,不过现下并不打算深究。
“找个地方预演一下救人过程先。”
他想着,恍然抬头,这才发现眼前己经出现了一个矮墙。
墙皮斑驳,一棵有些歪斜的树趴伏在墙头,于是光影错落,描过墙壁每一寸肌理。
“禄子这个外卖点实在太好使了。”
云放感叹,同时又庆幸还好刚刚走在人比较多的行道时没有撞到人,想入迷就注意不到周围。而潜意识走着越接近二中,人也就越来越少,倒不用担心路人安危。
试着汇聚了一下灵异力进行托举,结果上一半云放就摔了下来,不得不狼狈翻过去再故作轻松地大步流星走着。
小道还是一如昨日。
“走路要看路啊,牢久,资料交出来!”蓦然,耳畔出现这样的声音,他恍惚偏过头,空无一人。
但在这条去教学楼的路上,他不止一次谴责过於久走路不看路满脑子背书的行径。
他刚才穿过人群而不撞到东西当然是因为序列牵引,只是这种程度的规避普通风险任何序列都做得到。
於久不一样,他笨拙的撞了好多次障碍物,以至于最后拿自己当导盲犬使。
熟悉的教学楼越来越近,突然,云放停在一棵树旁边。
“啧,当时撞得不轻吧……”轻笑一声,眼前仿佛又出现那个口口声声“带着我撞树就不给你抄作业”的人。
一个平凡的、特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