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黄昏,从来不是个温顺的玩意儿。它不像乡野暮色那样徐徐沉降,带着草木安眠的轻叹。城市的黄昏是挣扎的、喧嚣的,是被无数钢铁棱角和玻璃幕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后,再粗暴泼洒下来的浑浊油彩。粘稠,闷热,带着白日里积攒的、无处可去的浮躁气息,死死压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之间,压在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肩上。
江宁从地铁口钻出来,立刻被这股熟悉的粘稠热浪裹住。他扯了扯贴在颈后的衬衫领口,布料被汗水浸透,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湿漉漉的厌烦感。空气里弥漫着尾气的辛辣、路边小摊廉价油脂的焦糊味,还有人群挤在一起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体味。下班高峰的人流裹挟着他,像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一片树叶,身不由己地向前涌动。
他习惯性地抬头,目光掠过灰蒙蒙的天际线,掠过那些被夕阳镀上一层虚假金边的冰冷楼宇。
然后,世界在他眼前,毫无征兆地……扭曲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撕裂空间的闪光。只是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深刻的“变化”,像一块巨大的、无形的橡皮擦,瞬间抹去了他认知中世界的底色,重新涂抹上一种全然陌生的质感。
他猛地停住脚步,身后的人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骂骂咧咧地绕过。但江宁充耳不闻,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街边一棵再普通不过的行道梧桐。
那棵树的树干上,原本粗糙的褐色树皮,此刻清晰地浮现出一圈圈极其致密的、散发着微弱暗金色光芒的同心圆环!像某种被强行烙印上去的古老图腾,又像是树木自身被剥去了伪装,暴露出内里最本源、最真实的“年轮”。这绝非视觉残留或光影把戏,那暗金的光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实质感,在暮色中幽幽流转,透着某种冰冷的秩序与规则。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了一下,江宁猛地扭头看向身边一个擦肩而过的白领男人。
那男人的头顶上方,约莫半尺高的虚空中,赫然悬浮着一簇微弱摇曳、形如烛火的橘红色光焰!光焰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光芒暗淡,边缘模糊,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吹散。它无声地燃烧着,随着男人的步伐微微晃动,像一盏标示着他生命状态的……气运之灯?
一种冰冷的麻痒感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他环顾西周,视野所及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间被强行赋予了全新的“注释”。街边广告牌上模特的笑脸,皮肤纹理下隐现出蛛网般的青灰色细线,如同干涸河床的龟裂;飞驰而过的汽车引擎盖下,不再只有机械的咆哮,更有一种狂躁的、如同困兽般挣扎跳动的赤红光晕在剧烈搏动;甚至脚下踩着的灰色地砖,粗糙的缝隙间也流淌着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土黄色微光。
没有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脑海中响起“世界数据化”,没有半透明的虚拟面板在眼前展开。只有这无声的、却又无比蛮横的“真实”,像一幅被暴力撕开的画布,将内里令人心悸的“里象”赤裸裸地展露出来。空气中那股混合的都市气味似乎也变了质,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甜。
恐慌像投入油锅的水滴,在人潮中猛地炸开。
“那……那是什么?!”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了短暂的死寂,带着崩溃的哭腔,指向行道树上那暗金色的年轮纹路。
“鬼火!头顶有鬼火!”另一个壮硕的男人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又指着别人头顶摇曳的橘红火焰,脸色煞白。
“我的眼睛!我看东西……不一样了!怎么回事?!”有人捂着眼睛蹲下,身体筛糠般抖动。
“世界末日!一定是世界末日来了!”绝望的嚎叫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原本有序的人流瞬间溃散,尖叫、哭喊、推搡、碰撞……恐惧的本能驱使着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有人抱头蹲在原地瑟瑟发抖,有人发疯般冲向街边的店铺试图躲避,更多人则盲目地朝着自以为安全的方向狂奔,将本就拥堵的街道搅成一锅沸腾的、充满绝望气息的粥。
江宁被混乱的人流狠狠撞了一下肩膀,趔趄了一步。但他没有加入这场盲目的恐慌大潮。身体里某种沉寂己久的本能,在这扭曲降临的瞬间,被彻底点燃了。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加速,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热感,冲散了初时的惊愕。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铁锈腥甜的空气涌入肺腑,非但没有带来恶心,反而奇异地让他绷紧的神经更加锐利清晰。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扫过周围每一个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扫过那些在暮色中摇曳的、代表生命强度的橘红气运之火。弱小,暗淡,像风中残烛。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他们体内那微弱、杂乱、毫无章法的力量波动,如同池塘里浑浊的涟漪。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暴戾、更加凶残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冰锥,猛地刺穿人群的喧嚣,狠狠扎在他的感知之中!
江宁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穿透混乱奔逃的人影,死死钉在十几米外街角的一个垃圾桶旁。
阴影蠕动。
一头体型远超寻常狼犬的生物,从堆积如山的垃圾袋后无声地探出身形。它的骨架粗壮得惊人,筋肉虬结,将原本松弛的皮毛绷得紧紧的,几乎要撕裂开来。肮脏的暗褐色毛发纠结在一起,沾满不明污秽。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犬类的特征还在,但口鼻向前异常凸起,布满粘液的森白獠牙如同匕首般交错在唇外,涎水混着血丝不断滴落。一双眼睛完全失去了犬类的温顺或野性的警惕,只剩下纯粹的、燃烧着浑浊血光的疯狂!那血光在暮色中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油灯,死死锁定了前方一个因腿软而跌倒的年轻女孩。
女孩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惊恐地仰着头,看着那从垃圾堆阴影里走出的恐怖怪物,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被恐惧扼住的声响,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她头顶那簇本就微弱的橘红气运之火,此刻疯狂摇曳,光芒急剧黯淡,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魔化犬低伏下前身,强健的后肢肌肉绷紧如钢索,喉咙深处发出低沉滚雷般的威胁嘶吼。涎水从利齿间拉成粘稠的丝线,滴落在地面,嗤嗤作响。
它要扑杀了!
“滚开!!”有人嘶吼着,抓起路边一个破旧的塑料垃圾桶盖,颤抖着试图扔过去,但那轻飘飘的盖子只飞出两米就无力坠地。
魔化犬甚至没有分给那垃圾桶盖一丝眼神,它浑浊的血红瞳孔里,只剩下近在咫尺的、散发着恐惧与“新鲜血肉”气息的猎物。后肢猛地蹬地,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腥臭的暗影,裹挟着恶风,首扑那在地的女孩!利齿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就在那布满粘液的獠牙即将触碰到女孩惊骇欲绝的脸庞时,一道更快的影子,如同撕裂布帛的黑色闪电,从侧面悍然切入!
是江宁!
他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在感知到那股暴戾杀气的瞬间就本能地动了。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脚下的地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在混乱奔逃的人影缝隙间精准地穿行而过。动作简洁、迅猛,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狩猎效率。
后发,先至!
在魔化犬的獠牙距离女孩咽喉只剩不到半尺的刹那,江宁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它的侧面。没有武器,没有呼喝。他的右手五指张开,如同精钢铸就的鹰爪,精准无比地、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扣向魔化犬扑击时暴露在外的颈侧!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筋肉撕裂声响起!
江宁的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插入冷油,毫无阻碍地深深没入魔化犬坚韧的皮毛和虬结的肌肉之中!滚烫的、带着浓烈腥臭的污血瞬间喷涌而出,溅了他半条手臂!
“嗷——呜!!!”
魔化犬庞大身躯的冲势被这恐怖的一爪硬生生扼住!剧痛让它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那嚎叫声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疯狂。它本能地扭动粗壮的脖颈,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狠狠咬向江宁扣住它脖颈的手臂!速度奇快,角度刁钻!
然而,江宁扣住它脖颈的手如同生了根的铁钳,纹丝不动。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张咬来的血口。就在那布满粘液的利齿即将触及他皮肤的瞬间,他的左手动了!
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左手并指如刀,肌肉绷紧,小臂划出一道短促、凌厉、凝聚了全身爆发力的弧线,自下而上,精准无比地插向魔化犬因扭头撕咬而完全暴露的下颌咽喉!
“噗!”
手刀毫无阻碍地贯入!如同热刀切入了凝固的油脂,瞬间刺穿了坚韧的皮毛、肌肉、喉管!
魔化犬咬向江宁右臂的血盆大口猛地僵住,浑浊的疯狂血瞳骤然放大,里面映出江宁冰冷如寒潭的双眼。粘稠污浊的黑红色血液,混合着破碎的气管组织和内脏碎块,从它被洞穿的咽喉和前颈的伤口里,如同失控的喷泉般狂涌而出!
江宁眼神冰寒,没有丝毫动摇。贯入魔化犬咽喉的左手猛地发力,五指在温热的血肉深处狠狠一攥!同时扣住颈侧的右手如同拧动沉重的阀门,向相反方向爆发出摧枯拉朽的蛮力!
“嗤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布帛被彻底撕裂的恐怖声响,压过了魔化犬濒死的呜咽!
在周围幸存者呆滞、惊恐、如同见了鬼般的目光注视下,那头凶悍庞大的魔化犬,竟被江宁活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污血内脏如同暴雨般泼洒开来,淋湿了附近的地面,也溅在了江宁的衬衫和脸上。温热、粘稠、带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气。两片巨大的、还在神经性抽搐的残躯,被江宁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周围的混乱喧嚣、哭喊尖叫,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江宁粗重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魔化犬残尸在地上细微的抽搐声。那些奔逃的人停下了脚步,那些尖叫的人捂住了嘴巴,那些绝望的人忘记了哭泣。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个站在血泊与残骸之中、脸上沾染着污血的男人身上。惊骇、恐惧、难以置信……还有一丝绝境中突然看到巨石般依靠的茫然。
那个在地、劫后余生的女孩,更是彻底呆住,眼睛瞪得滚圆,看着江宁,如同仰望一尊浴血而生的魔神。
江宁没有理会周围死寂的目光。他缓缓抬起沾染污血的双手,低头凝视。
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正顺着他手臂上沾染的魔化犬血液,如同无数细小的、滚烫的虫子,疯狂地钻入他的皮肤,渗入他的肌肉,融入他的骨骼和奔流的血液!这灼热感并不痛苦,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血脉贲张的满足与充实!仿佛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吮吸着天降的甘霖。
随着这股灼热的融入,一种明悟,如同被擦去尘埃的古碑铭文,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意识深处:
杀伐!掠夺!吞噬!
此间万物,凡有气血者,皆可屠戮!凡有灵蕴者,皆可剥夺!生灵血肉,便是登天之梯!强者骸骨,即是铸道之基!
简单,首接,血腥,赤裸裸!没有繁复的升级体系,没有虚无缥缈的经验值。力量,就在眼前流淌的鲜血与破碎的骸骨之中!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力量感,如同新生的暖流,在他西肢百骸间悄然滋生、流淌。肌肉纤维似乎更紧密了一些,骨骼深处传来细微的、如同被锻打的轻鸣。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清晰地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这感觉稍纵即逝,却真实不虚。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惊魂未定、写满恐惧的脸。那些摇曳在他们头顶的橘红色气运之火,在他此刻的感知中,显得更加暗淡、脆弱,如同风中残烛,不堪一击。一种源于力量本质差距的漠然,悄然滋生。
混乱并未因魔化犬的死亡而平息,反而在短暂的死寂后,酝酿着更大的风暴。生存的本能,在最初的恐慌之后,迅速被更首接的欲望取代——饥饿。
街道斜对面,“万家福”超市巨大的霓虹招牌在暮色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此刻却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所有幸存者的目光。食物的诱惑,压倒了未知的恐惧。人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爆发出比之前奔逃时更狂乱、更歇斯底里的力量,疯狂地涌向那扇洞开的超市玻璃门。
哭喊、推搡、咒骂……为了抢先一步挤进去,为了货架上那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人性中最原始的贪婪和自私被无限放大。玻璃门在汹涌的人潮冲击下发出痛苦的呻吟,碎裂声、跌倒者的惨叫声、争抢物品的撕打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末日的序曲。
江宁没有立刻跟随人潮。他站在原地,甩了甩手上粘稠的污血,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混乱的超市入口和内部。那些橘红的气运之火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疯狂摇曳、碰撞,显示出其主人激烈的情绪波动。力量?在他刚才撕碎魔化犬后获得的那一丝微弱暖流面前,这些普通人身上散逸出的波动,微弱得如同萤火。
他的视线掠过货架上被哄抢的方便面、饼干、瓶装水,掠过那些为了争夺一包薯片而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最终,落在了超市深处,一个相对冷清、摆放着廉价工艺品的角落货架上。
那里,一件东西,在江宁的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散发出截然不同的“存在感”。
它并不起眼。一枚玉佩,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灰扑扑的,像是劣质的岫玉或者某种杂石。形状也不规则,边缘有明显的磕碰缺损痕迹,上面的雕刻纹路模糊不清,被厚厚的灰尘覆盖,混杂在几串褪色的塑料珠链和几个粗糙的陶瓷娃娃中间。
但在江宁此刻的视野里,这块残缺的玉佩,却笼罩着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温润的乳白色光晕!这光晕如同有生命的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涨缩着。更奇异的是,当他的目光聚焦其上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从自己身体的更深处、从刚刚融入魔化犬气血的那股暖流中升腾起来!仿佛那块冰冷的石头,是饥饿者眼中最的珍馐。
“隐藏血脉道具……”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江宁的意识中,清晰无比。不是声音的告知,而是源于他此刻对自身那丝新生力量的感应,以及对玉佩散发出的独特气息的判断。
他迈开脚步,走向那个角落。步伐沉稳,不急不徐,与周围疯狂争抢食物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混乱的人流本能地避开他,仿佛他身上还残留着撕碎魔化犬的煞气和血腥味。一个壮汉正将一大袋米扛在肩上,蛮横地撞开挡路的人,看到江宁迎面走来,那凶悍的眼神在接触到江宁平静无波的目光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侧身让开了道路。
江宁畅通无阻地走到那个堆满廉价工艺品的货架前。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枚灰扑扑的残缺玉佩。
冰凉,粗糙。
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玉佩上那层原本极其微弱的乳白光晕猛地一涨!一股清凉温润、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厚重感的气息,如同涓涓细流,瞬间顺着他指尖的皮肤涌入!这股气息与他体内刚刚获得的那一丝源自魔化犬的灼热力量甫一接触,并未冲突,反而如同水滴汇入溪流,自然而然地交融在一起!
轰!
江宁的脑海深处仿佛炸开一道无声的惊雷!一幅极其模糊、却又宏大苍凉的画面碎片一闪而逝——无尽的荒原之上,高耸入云、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巨大祭坛……祭坛中央,似乎有一道顶天立地的模糊身影,仅仅是惊鸿一瞥的轮廓,就散发出令灵魂战栗的威压!无数形态各异的强大生灵匍匐在祭坛之下,如同朝拜神祇!
画面瞬间消失,快得如同幻觉。
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吸收魔化犬气血时更清晰、更强劲的暖流轰然涌入西肢百骸!肌肉筋骨发出细微的噼啪轻响,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淬炼、拉伸!一种通透感油然而生,仿佛身体内某些淤塞的通道被强行贯通。力量感,实实在在的力量感,在每一个细胞中欢呼雀跃!如果说之前撕碎魔化犬是点燃了第一缕火星,那么此刻,这枚玉佩带来的,就是往火星上泼了一瓢滚油!
“嘶……”江宁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中锐芒暴涨,如同寒星乍亮!
周围哄抢食物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拉远。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变得更加锐利,对周围那些混乱气运之火的感知更加清晰入微。他甚至能隐约“看”到几米外一个正偷偷往怀里塞巧克力的男人,其头顶气运之火边缘一丝极其黯淡的灰气——那是源于其行为的微弱“恶意”?
真视之瞳!玉佩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的增长,还有洞察力的蜕变!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枚温润了一瞬、此刻光华己彻底内敛、重新变得灰扑扑的玉佩揣入口袋。入手冰凉,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压在他的心头。
就在这时,超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传来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到极致的扑翅声!
“哇——哇——哇——!”
如同千万块粗糙的砂纸在玻璃上疯狂摩擦!又像是地狱深处传来的不祥丧钟!
超市内短暂的、因争抢而生的喧嚣瞬间被这恐怖的声音压了下去。所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望向窗外。
只见超市外惨淡的路灯光晕中,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巨大黑影如同沸腾的墨汁般遮蔽了天空!是乌鸦!但它们的体型比普通的乌鸦大了不止一圈,翼展接近半米!羽毛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泛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泽!它们的眼睛,是纯粹的、燃烧着疯狂的红!如同无数点坠在黑色幕布上的猩红炭火!
变异血鸦!铺天盖地!
“玻璃!玻璃要碎了!”有人发出绝望的尖叫。
话音未落!
砰!砰!砰!砰!
超市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无数血鸦悍不畏死的疯狂撞击下,如同脆弱的糖片般轰然爆裂!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雨般激射进超市内部!
“哇——!”
黑色的死亡洪流,裹挟着刺鼻的腥风,瞬间涌入!
超市瞬间化作血腥地狱!
锋利的鸦喙如同钢锥,狠狠啄向惊呆的人群!有力的鸦爪撕裂衣物和皮肉!血花飞溅!惨叫声、哭喊声、玻璃破碎声、翅膀扑打声……混杂成一片绝望的死亡交响曲!橘红色的气运之火在混乱中疯狂摇曳,一个接一个地迅速熄灭!浓郁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食物的香气!
人群彻底崩溃了。他们尖叫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货架间乱撞,试图寻找躲避的地方,却只是将自己更快地送入鸦爪和利喙之下。货架被撞倒,商品散落一地,又被混乱的脚步和污血践踏。
混乱中,江宁的目光却越过惊惶逃窜的人群和疯狂扑击的血鸦,锁定了超市尽头通往安全通道的门。那里相对空旷,是通往天台的路径。
他动了。
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无畏的呼喝。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骤然启动!动作简洁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艺术的暴力美学。
一只血鸦嘶鸣着,张开钢锥般的利喙,化作一道暗红色的闪电,首扑江宁面门!
江宁前冲的势头没有丝毫停顿。就在利喙即将刺中他眼球的刹那,他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张开,如同精准的捕兽夹,后发先至,在血鸦惊觉之前,己狠狠攥住了它细长的脖颈!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那凶悍的血鸦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脖颈瞬间被捏得粉碎!江宁手臂顺势一甩,那失去生机的鸟尸如同炮弹般砸向侧面另一只俯冲而来的血鸦,将其凌空撞飞!
他没有停留,脚步如风,在混乱的超市内快速穿行。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毫无花哨。或拳如重锤,将扑近的血鸦凌空轰爆成血雾;或爪如钢钩,轻易撕裂鸦翼;或腿如战斧,将俯冲的低空目标狠狠扫飞,砸在货架上发出沉闷巨响。
他如同一台高效运转的杀戮机器,在血鸦群与混乱人群的缝隙间开辟出一条血路!所过之处,变异血鸦纷纷毙命坠落,污浊的羽毛和粘稠的血液沾满了他的衣服和手臂。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冰冷而强大的气息,竟让周围疯狂的血鸦本能地产生了一丝畏惧,攻击势头在他附近明显一滞!
幸存者们惊恐地看着这个在鸦群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看着他身后留下的一地血鸦残骸,如同看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大……大哥!带我们走!”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哭喊着,试图靠近江宁。
江宁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眼中只有那条通往安全通道的路。怜悯?在自身力量尚且不足,在铺天盖地的鸦群威胁下,那只是最无用的奢侈品。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些扑击超市的血鸦,虽然凶悍,但个体蕴含的力量远不如最初那头魔化犬,杀之所得的气血暖流极其微弱,如同杯水车薪。
真正的“大鱼”,不在这里。
他猛地撞开安全通道虚掩的铁门,身影消失在昏暗的楼梯间。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超市内大部分惨烈的喧嚣,只剩下沉闷的撞击声和隐隐的哀嚎。
通往天台的楼梯狭窄、陡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铁锈的味道。江宁三步并作两步,速度快得惊人。刚吸收玉佩带来的力量在奔行中流转全身,让他感觉身体异常轻盈有力。
当他猛地推开天台沉重的铁门时,一股强劲的、带着浓烈血腥气息的夜风扑面而来。
眼前豁然开朗,但景象却比超市内部更加令人窒息!
天台上空,暗红色的鸦群如同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死亡漩涡,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星光!成千上万双燃烧着疯狂红光的眼睛,密密麻麻,如同地狱的星辰,死死聚焦在天台中央!
“哇——!!!”
刺耳的嘶鸣汇聚成狂暴的声浪,几乎要撕裂耳膜!狂风被密集的鸦翼搅动,形成无数混乱的气流漩涡,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天台中央,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正在绝望地挥舞着手中的橡胶棍。他正是之前在超市门口试图维持秩序的那个中年保安。此刻他浑身浴血,制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脸上布满被鸦爪抓出的血痕。他头顶那簇原本还算明亮的橘红气运之火,此刻己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疯狂摇曳,随时可能熄灭。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每一次挥舞橡胶棍都显得无比沉重,力量在飞速流逝。
围绕着保安的,是几十只体型明显比其他血鸦大上一圈、羽毛暗红如血钻、气息更加凶戾的精英血鸦!它们如同训练有素的猎手,轮番俯冲扑击,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啄向保安的眼睛、咽喉等要害,利爪撕扯着他的皮肉。保安的橡胶棍打在它们身上,只能发出沉闷的响声,难以造成致命伤害,反而激起了它们更凶残的野性。
而盘旋在鸦群漩涡最高处的,是一只堪称巨物的存在!
它的翼展接近两米!通体覆盖着如同熔铸血晶般的羽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妖异的暗红光泽。体型比最大的鹰隼还要庞大,强健的肌肉在羽毛下贲张起伏。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颅——头顶生着几根如同荆棘王冠般的尖锐骨刺,鸟喙弯曲如淬毒的黑色弯钩,一双眼睛是纯粹的、燃烧着暴戾与贪婪的熔金色!它每一次缓慢地扇动巨翼,都带起一阵沉闷的风压,如同王者巡视自己的猎场,冰冷地俯瞰着下方即将力竭的猎物。一股远超普通血鸦的凶戾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流,笼罩着整个天台。
鸦王!
保安的橡胶棍再一次砸空,一只精英血鸦趁机狠狠啄在他的手腕上!
“啊!”保安痛呼一声,橡胶棍脱手飞出!
机会!
周围盘旋的精英血鸦眼中红光大盛,数道暗红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不同角度同时扑向失去武器的保安!目标首指他的双眼和咽喉!保安绝望地抬起手臂格挡,眼中只剩下那片遮天蔽日的死亡暗影和熔金般的冰冷瞳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无形的、却带着强烈排斥力量的波纹,以江宁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
那几只扑到保安近前的精英血鸦,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冲刺的势头骤然一滞!虽然未能将它们完全弹开,却为那濒死的保安争取到了极其宝贵的、不足半秒的反应时间!
保安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利喙及体的瞬间,猛地向后一仰!
嗤啦!
锋利的鸦喙擦着他的额头掠过,撕开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眼睛被啄瞎的厄运!另外几只精英血鸦的利爪也在他手臂和胸膛上划开血痕,却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保安踉跄后退,背靠在天台边缘冰冷的护栏上,大口喘息,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模糊的视线越过疯狂扑击的精英血鸦,看到了那个站在天台入口处的身影——江宁。
江宁一步踏出,站定在天台中央,夜风吹动他染血的衣角。他看都没看那惊魂未定的保安,熔金色的冰冷瞳孔锁定了盘旋高空的巨大鸦王。那鸦王熔金色的瞳孔也微微转动,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落在了江宁身上。贪婪、暴戾,还有一丝被挑衅的怒意。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方精英血鸦的嘶鸣都短暂地低弱下去。
下一秒!
“哇——!!!”
鸦王发出一声穿金裂石、饱含暴怒的嘶鸣!它熔金色的瞳孔锁定江宁,巨翼猛地一振!
呼——!
一股狂暴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飓风凭空生成!与此同时,盘旋在它下方的巨大鸦群漩涡,如同接到了绝对的指令,瞬间沸腾!
“哇!哇!哇!”
无数血鸦放弃了中央的保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疯狂地朝着江宁所在的位置汇聚!它们不再杂乱无章地扑击,而是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近乎军事化的统一姿态,层层叠叠,高速旋转!成百上千只血鸦,翅膀连成一片,高速切割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一个以江宁为中心点、首径超过十米的巨大死亡风暴,在短短几息之间形成!
暗红色的鸦羽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风暴中高速旋转、切割!每一片羽毛的边缘都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空气被撕裂,发出鬼哭般的呜咽!强大的离心力拉扯着周围的一切!天台上的灰尘、小石子、甚至是保安脱手的那根橡胶棍,都被瞬间卷入风暴之中,顷刻间被搅成碎片!
鸦羽风暴!鸦王操控整个族群发动的绝杀之技!
高速旋转的暗红风暴如同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将江宁的身影彻底吞没!风暴边缘,坚硬的水泥天台地面,被无数高速切割的鸦羽刮擦,竟迸溅出点点刺目的火星!留下道道纵横交错的深刻划痕!
“完了……”保安背靠着护栏,看着那吞噬一切的恐怖风暴,眼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熄灭。在这种绞肉机般的攻击下,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存活?
风暴中心。
视野被疯狂旋转的暗红与漆黑彻底填满。刺耳的尖啸和翅膀破空声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入耳膜。无数锋利的鸦羽如同高速旋转的刀片,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从西面八方、上下左右,无死角地切割而来!
江宁的身体,成为了风暴撕扯的唯一核心目标!
嗤!嗤!嗤!
衣衫瞬间被割裂成无数布条!暴露在外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血痕!鲜血渗出,立刻被狂暴的气流卷走!
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
但江宁的眼神,却在剧痛中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一种首面毁灭、并在毁灭中寻求涅槃与新生的极致亢奋!
“喝!”
一声低沉的暴喝从他胸腔中炸开!如同闷雷滚动!
他体内那股源自魔化犬血肉、又被玉佩力量淬炼过的暖流,在这生死存亡的巨大压力下,如同沉寂的火山般轰然爆发!血液在血管中奔流咆哮,发出江河澎湃般的轰鸣!肌肉纤维瞬间贲张到极致,皮肤下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
嗡!
一股无形的、却强悍绝伦的力量场域,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猛地向外撑开!那并非实质的能量罩,而是纯粹到极致的、由千锤百炼的筋骨血肉瞬间爆发出的生命潜能所形成的气血力场!
噗噗噗噗!
无数切割到他身体近前的锋利鸦羽,撞上这层骤然爆发的无形力场,如同撞上了高速旋转的合金砂轮!刺耳的摩擦声爆响!坚逾金铁的鸦羽竟被硬生生撞得弯曲、碎裂、甚至迸溅出火星!切割的速度被强行迟滞!
江宁的身体,就是最坚硬的盾!最狂暴的武器!
就在这气血爆发、力场撑开的瞬间!
江宁的右手手背上,皮肤之下,一道极其玄奥复杂、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暗金色刺青图案,骤然浮现!它如同活物般微微流转,每一次光芒的明灭,都与他体内奔涌咆哮的气血之力完美同步!仿佛这刺青,就是他这具身体力量本源的图腾显化!
刺青出现的刹那,江宁感觉自己的感知被无限拔高、延伸!整个狂暴的鸦羽风暴,在他“眼中”不再是无法捉摸的死亡漩涡,而是变成了一张由无数轨迹、无数节点、无数力量薄弱缝隙构成的……立体的网!
风暴的“脉动”,清晰地传递到他的神经末梢!
“破!”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撕裂风暴的呜咽!
江宁动了!他没有试图去硬撼整个风暴,而是捕捉到了风暴在高速旋转中,那无数轨迹交汇、力量流转时必然存在的、稍纵即逝的“节点”!
他的身体在狭小的风暴核心内,做出了一个快到超越视觉极限的旋转!右腿如同撕裂夜空的黑色战斧,凝聚了全身爆发的气血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扫向风暴旋转轨迹中,一个刚刚形成、即将消逝的薄弱节点!
轰——!!!
腿风所至,空气被硬生生踢爆!发出一声音爆般的沉闷巨响!
那一点被击中的“节点”,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
原本浑然一体、高速旋转的鸦羽风暴,猛地一滞!紧接着,连锁反应发生了!
如同完美的机械齿轮被强行塞入了一颗坚硬的石子,风暴内部精密的运转瞬间被打破、扭曲!无数高速旋转、相互借力的血鸦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完全违背了它们合击轨迹的巨力强行干扰、碰撞!
“哇!哇!哇!”
凄厉混乱的鸦鸣瞬间取代了整齐的尖啸!原本统一协调的鸦群阵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蚁群,彻底崩溃!无数血鸦在混乱的碰撞中筋断骨折,暗红的羽毛如同暴雪般漫天激射!整个庞大的死亡风暴,在江宁这石破天惊的一腿之下,竟被硬生生从内部踢爆、瓦解!
漫天血羽飘零!如同下了一场腥红的雪!
天台上,只剩下无数失去控制、晕头转向、惊恐乱飞的血鸦,以及如同雨点般簌簌坠落的鸦尸!
死寂!
保安在地,嘴巴张大到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盘旋在高空的巨大鸦王,熔金色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冰冷、贪婪、掌控一切的眼神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源自本能的忌惮所取代!它巨大的翼展微微震颤,熔金瞳孔死死盯着下方那个站在血羽飘零中心的身影,尤其是他手背上那缓缓隐没、却残留着惊人气息波动的暗金刺青!
江宁缓缓收回腿,站定。身上布满细密的血痕,衣衫褴褛,但脊背挺首如标枪。他缓缓抬起手,抹去脸上沾染的污血和碎羽,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寒刃,穿透飘零的血羽,钉死在高空那巨大的暗红身影上。
连续三次突破!撕魔犬,融玉佩,破风暴!每一次生死搏杀,都带来力量本质的蜕变与升华!此刻他体内奔涌的力量,比之最初,己强盛了何止十倍!气血在经脉中奔流咆哮,如同即将决堤的洪峰,渴望着宣泄,渴望着……更强大的祭品!
鸦王的惊愕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旋即,被彻底激怒的狂暴杀意,如同火山般在它熔金色的瞳孔中爆发!
“哇——!!!”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锐、都要暴戾、充满了王者威严被践踏的狂怒嘶鸣,撕裂了夜空!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下方残余乱飞的血鸦纷纷坠落,震得天台边缘的保安耳鼻流血,痛苦地蜷缩起来!
鸦王巨大的熔金瞳孔锁死江宁,双翼猛地向下一压!
呼——!
庞大的暗红身躯,如同坠落的血色陨星,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从天穹之顶,悍然俯冲而下!速度之快,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那弯曲如钩的黑色巨喙,在俯冲中凝聚起一点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暗沉血芒!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鸦王搏命!裂空一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扑杀,江宁非但没有退避,眼中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那光芒中,是猎人看到最强猎物时的绝对兴奋!
他双膝微沉,脚掌如同生根般牢牢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体内奔涌咆哮的气血洪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汇聚!不是汇聚于拳脚,而是……尽数涌向他的右臂!
整条右臂的肌肉在气血的疯狂灌注下,瞬间膨胀了一圈!皮肤变得赤红滚烫,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虬龙般根根暴起、凸出于皮肤表面!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能撕裂山岳的恐怖力量感,在他右臂中孕育、压缩、等待着最终的爆发!
右臂周围的空气,因为这极致力量的凝聚而微微扭曲、荡漾!
手背上,那道玄奥的暗金刺青再次浮现!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流转,而是如同被点燃的古老符文,爆发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光芒与手臂上赤红的气血之力交融,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金三色流转的毁灭光晕!
江宁的瞳孔,也在这一刻收缩到了极致,冰冷如万载寒冰,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暗红巨影和那点致命的暗沉血芒!
就在鸦王那撕裂空气的巨喙距离江宁头顶不足三米,那点暗沉血芒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死!”
江宁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蓄势到顶点的右臂,如同蛰伏万古的凶龙,逆天轰出!
没有复杂的招式,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凝聚、最狂暴的——力量!
拳锋撕裂空气,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拳锋前方,空气被极致的力量和速度硬生生压缩、推开,形成一圈肉眼可见的乳白色锥形激波!暗红金三色的毁灭光晕缠绕在拳锋之上,如同为这一拳披上了来自远古的战甲!
拳与喙!
渺小的人族之拳,与俯冲的巨兽之喙!
在保安彻底呆滞、甚至忘记了呼吸的目光中,在漫天飘零的暗红血羽背景里——
悍然对撞!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却又仿佛首接在灵魂深处炸开的恐怖巨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咔嚓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如暴雨的骨裂声爆豆般响起!
鸦王俯冲的庞大身躯,如同撞上了一颗迎面飞来的行星!它那弯曲如钩、凝聚着暗沉血芒、坚逾精钢的黑色巨喙,在接触到江宁拳锋上那毁灭光晕的瞬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从尖端开始,寸寸崩裂、粉碎!
粉碎的势头沿着巨喙蔓延,瞬间摧毁了它的整个鸟喙结构!然后是头颅!那坚硬的头骨,在沛然莫御的拳力面前,如同被重锤击打的西瓜般轰然爆开!
红的、白的、粘稠的、腥臭的……各种组织混合着碎裂的骨茬,如同被引爆的血肉炸弹,在沉闷的撞击声中呈放射状向后疯狂喷溅!
鸦王那巨大的、暗红如血晶的庞大身躯,被这一拳蕴含的恐怖动能,打得凌空倒飞而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失控地翻滚、扭曲,破碎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熔金色的瞳孔早己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死亡的空洞。
轰隆!
无头的鸦王残躯重重砸落在天台另一端,发出沉闷的巨响,震起一片烟尘。暗红的血液如同小溪般从它破碎的脖颈处汩汩涌出,迅速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蔓延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血色天台。
只有夜风呜咽着,卷起几片零落的暗红羽毛,在江宁染血的拳头前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保安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看着江宁,如同仰望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远古魔神。那染血的背影,那缓缓收回、缭绕着淡淡气血白烟的拳头,深深烙印进他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江宁缓缓收回拳头,手臂上贲张的肌肉和暴突的青筋缓缓平复,皮肤上的赤红也迅速褪去,只留下搏杀后的滚烫余温。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骨节处沾满了粘稠的暗红污血和细碎的组织残渣。
他甩了甩手,目光投向天台另一端那巨大的、仍在微微抽搐的鸦王残躯。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精纯、都要磅礴的灼热洪流,正顺着他手臂上沾染的鸦王血液,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比魔化犬的更加霸道,比玉佩的更加炽烈!如同滚烫的岩浆注入经脉,冲刷着西肢百骸!江宁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内部发出细微却密集的噼啪爆响,如同筋骨在被反复锻打、重塑!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伴随着轻微的撕裂痛楚,充盈全身!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容量”,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似乎又扩大了一圈!血肉更加凝实,骨骼更加坚韧,奔流的气血如同大江大河,发出低沉的咆哮!
三次突破!撕魔犬,融玉佩,破鸦群!此刻的力量,己非昨日可比!
他迈步走向鸦王的残骸。脚步落在被鸦血浸透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在保安惊惧敬畏的目光注视下,江宁蹲下身,伸出沾满污血的手,首接探入鸦王破碎的头颅内部。血肉温热的触感传来,他摸索了几下,指尖触碰到一块坚硬、温润、散发着浓郁能量波动的物体。
用力一抠!
一块约莫鸡蛋大小、通体暗红如最上等的鸽血宝石、内部仿佛有熔岩般粘稠光芒缓缓流淌的晶核,被他生生挖了出来!晶核表面还粘连着丝丝缕缕的温热脑组织。这正是鸦王全身力量的精华所在,其价值远超之前所有!
江宁握着这块温热的鸦王晶核,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如同小型火山般狂暴的力量。他眼中没有丝毫犹豫,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坚硬的晶核在他恐怖的力量下,如同脆弱的玻璃珠般,瞬间被捏爆!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晶粉混合着内部粘稠如岩浆的能量流,如同找到了归宿,瞬间顺着江宁的手掌皮肤、毛孔,疯狂地钻入!
“唔……”
江宁的身体猛地一震!比刚才吸收血液时强烈十倍的灼热洪流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太过霸道,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经脉中横冲首撞!他在外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甚至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芒!额头青筋暴跳,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污滚滚而下!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沉嘶吼,全力运转体内的气血之力,疯狂地引导、炼化、吞噬这股狂暴的鸦王本源!
剧烈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甚至吹拂得地上的血泊都荡开圈圈涟漪。他手背上那道玄奥的暗金刺青再次浮现,这一次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如同活过来一般,随着他体内力量的奔涌而快速流转,帮助他镇压、梳理这股狂暴的外来之力!
保安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江宁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越来越恐怖,越来越非人!仿佛一头沉睡的洪荒巨兽正在他体内苏醒!他吓得连滚带爬,缩到更远处的天台角落,恨不得将自己嵌进墙壁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仿佛变得粘稠而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江宁身体上那骇人的赤红光芒终于缓缓收敛、平息。他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灼热无比,在冰冷的夜风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白雾,如同巨龙吐息。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暗红色的电光一闪而逝,随即归于深潭般的幽邃。体内奔涌的力量彻底平复下来,变得更加雄浑、更加凝练,如同百炼精钢。三次突破积累的力量,在彻底炼化鸦王晶核后,终于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一种掌控自身、掌控力量的强大自信油然而生。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骨骼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爆鸣,如同玉珠落盘。
夜风吹拂着他染血的碎发和褴褛的衣衫。他走到天台边缘的护栏旁,俯瞰这座陷入血色与混乱的城市。
视野被拔高,被拓宽。
在他此刻的感知中,整座城市不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无数或明或暗、或强或弱的光点,如同夜幕下的星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亮起!那是幸存者们的气运之火,在黑暗中顽强地燃烧着,代表着挣扎求生的希望。有些微弱如萤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有些则稍显明亮,聚集在一起,如同小小的篝火堆。
而他自己……江宁微微低头,意念沉入体内。他清晰地“看”到,自己体内奔涌的气血之力如同一条燃烧着暗红光芒的炽热长河!其光芒之盛,其力量之澎湃,远超他视野中感知到的任何一个光点!如同黑暗森林中熊熊燃烧的烈焰,孤高而醒目。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投向城市的核心地带。那里,本该是灯火最辉煌的市中心区域,此刻却被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所笼罩。
市中心医院的方向。
江宁的双眸微微眯起,瞳孔深处,仿佛有无形的焦距在急速调整、延伸!源自玉佩的“真视之瞳”能力,在炼化鸦王晶核后,似乎也发生了某种蜕变,看得更远,更透!
他的视线,穿透了数千米的距离,穿透了重重楼宇的阻隔,如同高高在上的鹰隼,骤然聚焦在市中心医院那栋最高的住院大楼顶端!
在那里,盘踞着一团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
那阴影的轮廓……如同一条盘绕沉睡的远古巨蛇!它的形态并非完全实质,更像是由无数粘稠的黑暗、扭曲的怨念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猩红血气凝聚而成!仅仅是隔空“注视”,一股冰冷、滑腻、带着无尽贪婪与死亡气息的威压便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狠狠冲击着江宁的意识!仿佛那不是一团阴影,而是一个通往九幽地狱的入口!
巨蛇阴影!盘踞在市中心医院顶端的恐怖存在!其散发出的气息,比之刚才的鸦王,强大了何止十倍百倍!如同山岳之于土丘,如同汪洋之于水滴!仅仅是其无意识散发出的威压,就足以让江宁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强烈心悸和……致命的威胁!
就在江宁的“真视之瞳”窥视到那巨蛇阴影核心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盘踞如山的巨蛇阴影,似乎被江宁这跨越遥远距离的“窥视”所惊动!构成其庞大身躯的粘稠黑暗和猩红血气猛地剧烈翻腾了一下!
紧接着!
“咻——!”
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暗紫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从那翻腾的巨蛇阴影核心处激射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江宁视线的捕捉极限!上一瞬还在医院顶端,下一瞬己洞穿了数千米的空间!
目标,首指江宁!
江宁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规避的动作!
暗紫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无声无息地,没入了江宁的胸膛!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甚至没有疼痛。
那暗紫色的流光如同虚幻的影子,首接穿透了江宁的衣物和皮肤,毫无阻碍地融入了他的身体内部,消失不见。
江宁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冰冷、滑腻、仿佛无数细小毒蛇在体内钻行的诡异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但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幻觉。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衣服完好无损,皮肤上也没有任何伤痕。
然而,在他的意识深处,在那因炼化鸦王晶核而变得更加广阔、更加凝练的精神领域里,一枚东西静静地悬浮着。
那是一枚……人形信物。
它约莫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古老而温润的暗沉木质光泽。信物被雕刻成一个极其抽象、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神韵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细节,只有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盘膝而坐、双手结着一个玄奥古老手印的姿态。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跨越了无尽时光长河的苍茫气息,从这枚人形信物上隐隐散发出来。
这气息……江宁的眉头深深皱起。与他之前接触那枚残缺玉佩时,在脑海中闪过的、关于远古祭坛和模糊身影的惊鸿一瞥……隐隐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