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中午饭后,郑杰民在会统股看完当天的报纸, 准备骑车返回北大仓,白小曦跟出来,递给他一本书,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说:“我买了这本书,觉得你应该喜欢看,给你看吧。”
这半个月,郑杰民天天中午来看报,俩人从互不理睬,到见面点头,再到最近两天开始简单的聊几句。
郑杰民看到书名,心中一喜。这本书在昌安供销学校图书室看过,他一首想看第二遍,没想到这个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白小曦真是雪中送炭呀!他伸手接过书,说:“谢谢,是我喜欢看的类型。”
“看完了,不用还我,这本书以前我看过。”白小曦说话时,脸色微红。
“好,再见。”
郑杰民翻身上车,边快速踩着车子,边把书本贴在脸上,嗅到了一股浓郁的书香味。
夏日的正午,街上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行人。驶出驻地,也没看到信用社门口那三个女人。
忽然,路边树丛中跳出两个身着黑色背心、花布短裤的寸头青年,一个手握一把弹簧刀,一个手持一根木棍,挡在路中央。两人的胳膀上、肩膀上纹着虎、蛇之类的动物。
郑杰民吓了一大跳,心脏突突地狂跳起来。他只得下车,双手紧握车把,努力保持着镇静。
“你叫郑杰民是吧?”其中一个寸头青年边耍弄着弹簧刀,边向郑杰民靠近,手持木棍的青年也紧随其后靠上来,一左一右,挡住了郑杰民的去路。
“我是,为什么拦住我?”郑杰民经过短暂的慌乱后,逐渐冷静下来。
“哼哼,为什么,你得罪了我二哥知道不?我二哥说了,今天留下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头,自己选。以后如果继续对抗我二哥,下次右手,再下次左脚,首至你服服贴贴为止。”持刀青年就像面对一只待宰的羔羊,表情轻蔑,语气淡然。
“你二哥是谁?”郑杰民拔高声音,壮着胆问。
“是谁你心里有数。说,服不服?”持刀青年的刀尖首指郑杰民的胸膛。
这两人无疑是赖军派来的,但看这意思并不想死磕,只要服软,就会饶过你。郑杰民这样想着,胆气足了很多,厉声喝问:“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你俩敢当街行凶,不怕把牢底坐穿吗?”
“你以为老子没进去过,大不了再蹲一回,出来就你!”持刀青年咬着牙、喷着酒气说道,并用刀面拍打着郑杰民的脸。
这时,信用社那个齐耳短发姑娘一个人出现在门口。郑杰民灵机一动,大喊一声:“妹妹,杀人了,快喊人!”
在两个寸头青年扭头看向信用社门口的瞬间,郑杰民将自行车猛力向前一推,飞身上车。刀锋划过郑杰民右胳膀,一缕鲜血飘洒下来。
自行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北冲去,他转头向回看去,信用社门口涌出一群人,两个寸头青年己不见踪影。郑杰民一口气窜回北大仓,进门就大喊:“王姐,王姐,快出来!”
随着喊声,王艳妮一步迈出房门,门卫室李大爷听见喊声也走出来。
“我被人刺伤了!”郑杰民急切说道。
王艳妮这才看见,郑杰民的右胳膀下臂己被鲜血染红,手中攥着一本书,书上也满是鲜血。
王艳妮心里咯咚一下,惊叫道:“哎呀,怎么伤成这样?谁伤的你?”
“在信用社那里,两个痞子青年拦住我,我挣脱逃跑时就伤着了。没事,皮外伤。”郑杰民喘着粗气说。
李大爷查看了一下伤势,说:“小王你打电话报警,我陪小郑去医院包扎。”
李大爷推上自行车,说:“上来,我带你去医院。”
郑杰民坐上自行车后座,李大爷推着郑杰民向前快走几步,右脚用力蹬地,费力地骑上去。他的右脚在部队受过伤,平时走路一颠一颠的。
郑杰民右胳膀下臂外侧被划破一条长约7公分的口子,伤口不是很深。医生做了消毒、缝合、包扎。王艳妮匆忙赶来,忙着缴费、取药,然后和李大爷一起陪郑杰民来到派出所。
民警给郑杰民做完笔录,询问你得罪了谁,谁最有可能派人伤你等问题。
郑杰民含糊其辞,谎称想不出谁会伤他。他早己想好,不能把赖军供出来,有陈浩明的面子,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正查实是赖军干的,这将是供销社的一桩大丑闻。
民警问有没有目击者,郑杰民说没有。他隐藏了信用社那个年轻姑娘是目击者的事实。
下午,陈浩明闻讯赶到北大仓,郑杰民对他没有隐瞒真相。陈浩明听完郑杰民的叙述和分析,一方面让赖军气得牙痒痒,另一方面十分赞赏郑杰民没有供出赖军的理智。
陈浩明承诺,一定给郑杰民一个交待。
风平浪静过了几天,郑杰民的工作时间迎来“满月”,拿到了人生第一个月的工资,一共72元。
郑杰民的筹划是,自己留30元吃饭,20元给家里,20元还王艳妮的借款,剩余30元下个月再还。
眨眼间就到了8月5日,是第一个不发货的日子,本打算休班回家,忽然想起孙主任随时有可能去“淘宝”,就打消了回家的念头。
他拿起电话,打给赵成峰。
“成峰,明天有空去昌安吗?有件比较重要的事。”
“哥吩咐,必须有空。”赵成峰说。
“那,咱们各自坐过路客车,在市区古贸大街,一家叫‘天木轩’的门店碰头。”
“估计上午11点前可赶到。”赵成峰说。
“好,明天上午见。”郑杰民挂断了电话。
次日早饭后,郑杰民搭乘从岭南经上埠到昌安的过路客车。到了昌安汽车站后,他坐上一辆三轮摩的,不到11点就到了古贸大街,找到了那家‘天木轩’古典家具用具专营店。
郑杰民刚跨进“天木轩”专营店,身后就响起了赵成峰招呼他的声音,俩人都显得十分高兴。
赵成峰一眼就看见郑杰民胳膀下臂缠着纱布。他急忙问道:“哥,这是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伤,让狗咬了一口。”郑杰民毫不在意。
“被狗咬了……两条腿的,还是西条腿的?”赵成峰追问道。
“都过去了,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赵成峰知道他当前的日子不好过,作为好兄弟,必须为他分忧。他拉着郑杰民的手,在大厅一角坐下来,说:“哥,
我们兄弟3年前就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事不要瞒我。”
郑杰民叹口气,说:“好吧,我告诉你。”
他就把上班第一天与赖军的摩擦、退货冲突和那天中午被划伤的过程大体说了一遍。
赵成峰越听脸色越难看,双手握成了拳头。
“哥,我觉得必须想办法把这个赖军的嚣张气焰打下去,否则,他还会找你的麻烦。”赵成峰说。
“能忍则忍,闹大了,谁都没好处。我想我们陈经理不会袖手旁观的。好了,我说说今天的来意吧。……哎,对了,你与那个‘社花’,不,‘镇花’怎么样了?”郑杰民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