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门打开，4个人一同走进去。库房比展厅面积还大，椅凳类、桌案类、床榻类、橱柜类、屏风类及各种古式用品摆满整个库房。有的造型独特，色泽鲜见。
孙主任两眼发首，接连咽了两口唾沫，他在一张罗汉床前驻足细看，床身三围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他不禁伸手摸了摸，又贴近脸面闻了闻。
“真品，清中晚期的。”唐店长说。
孙主任默默点头，首起腰继续向前看去。他知道，这种达官显贵用过的东西，价格昂贵，与自己无缘，今天能开开眼，最后淘个小件就不错了。
一对官帽椅品相极佳，让孙主任的眼不会转、脚不会动了。他一问价格，唐店长一伸五根手指头，他遗憾地摇摇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看了半天，孙主任打算把一个民国时期的香几和镶嵌着精美山水图案的插屏收入囊中。他与唐店长讲了两轮价格后，还是不太满意，看向郑杰民。
郑杰民心领神会，马上把赵成峰叫到一边大声劝说，赵成峰显得很为难的样子。踌躇半天，赵成峰招招手，把唐店长叫过来。
他小声问：“那对官帽椅子什么价？”
唐店长说：“榆木的，最低出手价一万五。如果是梨木的，十万以上。”
“就说是梨木的，按榆木价卖给他。”赵成峰说。
唐店长点头，走到孙主任跟前说：“孙主任，我们唐总说，看在同学面子上，干脆把那对官帽椅卖给你。晚清梨木的， 标价15万，我店己收藏5年，按当时入店价3万给你。”
孙主任一听，喜出望外，转身快步走到那对官帽椅前，像是很懂行似的，不停地敲敲、不断地闻闻，说：“一万五吧，多了拿不出，贵了也不值。”
唐店长大叫道：“孙主任，您可真有意思，情面再大也不能赔本呀！这样吧，一万八，要发，我亏本卖，就图交你这个朋友，希望下次再来。”
“一万六，六六大顺。”孙主任右手食指一伸，接着又变换成拇指和小指。
唐店长用手点着孙主任，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请示一下。”
不远处，郑杰民正在和赵成峰说笑。郑杰民问：“哪来的这套行头？你改行当演员算了。”
赵成峰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说：“那天去县自考办报名，咱俩不是修订了3套应对孙主任的方案嘛，你走后，我就去商场买了这套装扮。”
“这老家伙快下来了，这可能是捞的最后一把吧？”郑杰民猜测说。
“早知道，低于3万不卖。”赵成峰说完，两人哈哈笑起来。
正聊着，唐店长过来假装请示一下，转头吩咐店员收钱、打包、装车，一气呵成。
孙主任的座驾是一辆北京吉普BJ212，后排勉强装上两把包装好的椅子。
“小郑，你坐客车回去，车票报销。”孙主任说。
“没问题。孙主任，我同学请你吃饭。”郑杰民说。
“不了，下次。”孙主任左右看了看，“哎，你同学呢？我走了，替我谢谢他。”
孙主任说完，立即坐上副驾，吩咐司机返回。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细细欣赏好不容易淘来的宝物。
不多时，赵成峰拿着一个信封从“天木轩”出来，抓起郑杰民的一只手，把信封一下拍进他手里，一脸兴奋地说：“赚了，妈的，两年的工资啊！”
郑杰民从信封口一看，一大沓现金，心里一惊，问：“啥意思？”
“提成啊，最多20%，给你10%。唐店长说他也是重要角色之一，还有两个店员，那10%归他们了。”
“这……”郑杰民愣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个意外收获。他原以为唐店长他们帮他蒙混过关就不错了，哪想到还有这么大的额外收入。
“走，吃饭去，司机和面包车在大街出口停车场。”赵成峰说着，拽着郑杰民向前走去。
“成峰，你是男一号，这钱归你。”郑杰民说。
“哥，我现在吃上软饭了，我女朋友有钱，我不缺钱花。”
“可这钱来路不正，心里不踏实啊！”郑杰民攥着信封，手心里满是汗。
赵成峰白他一眼，说：“哥，我真是服你了，你想想哪里不正了？你总是和别人不一样，什么时候改改？”
郑杰民想了想，北大仓改造缺钱，这钱就权当是孙主任的捐款吧。
又一想，不能让自己的好兄弟白忙活了，于是，抽出600元，递给赵成峰，说：“咱俩分了，我吃不上软饭，比你多些。”
赵成峰没再谦让，接了过来。
吃完饭，郑杰民去电子城买了两块小收音机，和赵成峰一人一块，嘱咐赵成峰多听听新闻什么的。
面包车一路南下，最后把郑杰民送至北大仓以北不远处，刚要掉头回走，郑杰民招招手，让赵成峰下车。他表情严肃地看着他说：“成峰，太危险的事情，以后不要干了。”
赵成峰明白，郑杰民己经猜出赖军是他派人打的，他点点头。
郑杰民转身，慢慢向北大仓走去。他捏着裤兜里的那1000元钱，感觉还是不那么真实。
原来，来路不正的钱，来得格外快。
回到北大仓，还不到下班时间，郑杰民把现金藏好，把收音机放好，拿上代销点检查材料，骑上自行车去生资门市，找陈浩明汇报工作。
两人走进里间，郑杰民把25个代销点普遍存在的店容环境脏乱差、待售化肥保管欠妥当、上缴货款不及时等几个比较突出的问题逐一作了汇报，并建议一周后跟踪检查整改落实情况。
陈浩明认真听着，不住地点头，完全同意郑杰民的建议。
最后，郑杰民把下洼村、白沙沟村等七八村发现涂抹化肥生产日期的问题汇报出来，并分析道：“这些化肥应该是上次退货没有退成的那批化肥，他们利用有的群众对生产日期不懂或者不在意，随着我们的化肥以次充好，陆续卖掉，从而赚取高额利润。”
陈浩明听完，气得咬牙道：“这个赖军，还有白延生， 私欲膨胀，可耻至极！”
“这事有个最大的隐患。”郑杰民脸色凝重。
“什么隐患？”陈浩明急忙问道。
“这批化肥如果彻底失效，一段时间后，群众发现庄稼、蔬菜不长，他们就会认定买到假肥了，那就严重影响供销社的声誉，甚至有可能跑到代销点和供销社讨说法。”郑杰民分析道。
陈浩明点点头，说：“但愿这批肥没有完全失效。”
他想了想，又说：“这事你别管了，也别对外声张，我来处理。”
郑杰民点点头，起身告辞。
陈浩明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他拿不定主意这事应该不应该告诉孙主任。不告诉他吧，白延生拒不改正怎么办？孙主任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怎么办？告诉他吧，孙主任考虑到白小晨的存在，处理起来投鼠忌器，等于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孙主任，他肯定不高兴。
犹豫良久，决定先面见赖军，完全搞清楚真相再说。他晚饭也不想吃了，起身向赖军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