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三层的欧式建筑在夜色中像一座冰冷的堡垒。苏晚站在铁艺大门前，输入密码的手指停顿了一秒——这是她和林琛的结婚纪念日，多么讽刺。
"真的不用我陪你进去？"秦薇担忧地抓着方向盘，"我可以等你......"
"不用。"苏晚摇摇头，黑色连衣裙在夜风中微微摆动，"有些事必须我自己面对。"
别墅里静得可怕。水晶吊灯将大理石地面照得发亮，苏晚的高跟鞋在上面敲出清脆的回响。她径首走向二楼卧室，却在楼梯口停住了脚步——客厅里传来林琛低沉的声音。
"......清漪，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
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轻手轻脚地走下几级台阶，从转角处看到林琛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手机贴在耳边。
"我知道今天在医院她说话难听......"林琛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温柔，"她刚做完手术，情绪不稳定......"
苏晚的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手术。原来他知道她做了手术。
"项链？当然记得，明天让人送到你酒店......"林琛低笑一声，"蓝色多瑙河？你倒是会挑，那场烟花秀花了我两百万......"
烟花秀。两百万。苏晚的眼前浮现出热搜上那张照片，维多利亚港的夜空被蓝色烟花点亮，而她的孩子正在医院的手术台上变成一滩血水。
"......她那边我会处理。"林琛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林家的事还轮不到她做主。"
电话挂断了。林琛转过身，看到站在楼梯上的苏晚时明显一怔，随即皱起眉："你怎么在这？"
苏晚慢慢走下楼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的家，我不能回来吗？"
林琛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我不是让司机送你回医院吗？你现在需要观察。"
"观察什么？"苏晚站在客厅中央，水晶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观察我的子宫还能不能生出林家的继承人？"
林琛的表情瞬间阴沉："苏晚，注意你的态度。"
"什么态度？"苏晚轻笑一声，"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态度？还是假装不知道丈夫出轨的贤惠妻子态度？"
"够了！"林琛猛地拍向茶几，水晶烟灰缸震得跳了起来，"我和清漪只是工作关系！你现在的样子像个歇斯底里的泼妇！"
"工作关系？"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陪工作伙伴看烟花是林氏的企业文化？还是说......"她指向楼上主卧，"那张床也是你们的会议室？"
林琛的脸色变得铁青。他大步走过来抓住苏晚的手腕："你疯了吗？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晚没有挣扎。她抬头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深邃如墨，曾经让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现在这双眼睛里只有愤怒和......厌恶。
"我很清醒。"苏晚一字一句地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林琛甩开她的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支票扔在茶几上："五百万，够你养身体了。别再做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林家丢不起这个脸。"
苏晚看着那张支票，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五百万......"她拿起支票，轻轻抚过上面的数字，"原来我们的孩子值这个价。"
林琛的眉头皱得更紧："别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难过。那也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苏晚猛地抬头，眼中的寒光让林琛不自觉地后退半步，"你也配提这两个字？你知道我在手术台上有多痛吗？你知道医生问我'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时我有多绝望吗？"
林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我......"
"你不知道。"苏晚打断他，"因为那时候你正在放烟花。蓝色烟花，沈清漪最喜欢的颜色。"
一阵死寂。
林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项目需要沈家支持，我必须......"
"必须什么？"苏晚把支票一点点撕碎，"必须在我们的孩子死去的晚上，花两百万给你的初恋放烟花？必须在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陪她做体检？"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地。林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到底想怎样？"
"离婚。"苏晚平静地说。
这两个字像炸弹一样在客厅里爆开。林琛的瞳孔骤然收缩："你再说一遍？"
"我说，"苏晚首视他的眼睛，"我们离婚。"
林琛突然笑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怜悯的笑："离婚？苏晚，你离开我能去哪？回你那个小公寓？靠你那份微薄的工资生活？"他俯身逼近她，"别忘了，你父亲的公司还在靠林氏注资。"
苏晚的呼吸一滞。三年前她父亲的公司濒临破产，是林家的注资救了它。这是她最大的软肋，也是林琛控制她的筹码。
"我可以不要林家的钱。"她强撑着说，"但你必须公开道歉。"
"道歉？"林琛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道什么歉？向谁道歉？"
"为你出轨。为你在我流产当晚陪别的女人。"苏晚的声音开始发抖，"为你这三年来把我当成沈清漪的替身！"
林琛的表情突然变得危险。他一把扣住苏晚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出了眼泪："替身？你也配和她比？"他的呼吸喷在苏晚脸上，带着威士忌的味道，"要不是你长得有几分像她，你以为我会娶你？"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彻底剖开了苏晚最后一丝幻想。她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终于说实话了。"她挣开林琛的手，后退几步，"可惜，你的白月光知道你私下这么龌龊吗？"
林琛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什么意思？"
苏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界面——02:47，录音还在继续。
"删了！"林琛扑上来抢手机，苏晚敏捷地闪开。
"怎么？怕你的清漪听到？"苏晚冷笑，"放心，我会挑个好时机给她听的。"
林琛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把手机给我。"
"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苏晚把手机藏在身后，"公开道歉，和平离婚。"
"你做梦！"林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把手机交出来！"
苏晚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攥着手机不放："放开我！"
拉扯间，苏晚的后腰狠狠撞在茶几角上。剧痛从小腹炸开，她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染红了米色地毯。
林琛愣住了，下意识松开手："你......"
苏晚低头看着裙摆上的血迹，突然笑了："看来伤口裂开了。"她抬头看向林琛，眼中带着疯狂的快意，"要再送我去医院吗？还是说......"她晃了晃手机，"先谈谈条件？"
林琛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他后退几步，抓起西装外套："疯子！"
大门被狠狠摔上。苏晚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血迹在地毯上晕开，像一朵妖艳的花。她颤抖着手指拨通了秦薇的电话："薇薇，来林家接我......"
挂断电话后，苏晚艰难地爬起身，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向二楼书房。林琛的书桌锁着她需要的东西——证据。
钥匙藏在花瓶底下，这是她偶然发现的。苏晚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本皮质相册。翻开第一页，沈清漪的毕业照赫然在目。往后翻，全是沈清漪的照片：沈清漪在游艇上微笑，沈清漪在巴黎铁塔下回眸，沈清漪穿着芭蕾舞裙旋转......
最后几页夹着机票存根和酒店账单。最近的一张是上个月，林琛去巴黎"出差"时住的酒店——双人房。
苏晚用手机一页页拍下来。相册最后有一个暗袋，里面是一枚钻戒。款式很旧，但钻石很大，内圈刻着"Q&L 4ever"。
Qing & Lin。清漪和林琛。
苏晚把戒指也拍了下来。她刚把相册放回原处，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你在干什么？"
林母站在门口，锐利的目光扫过书桌。苏晚强装镇定："找止痛药。"
"止痛药在医药箱里。"林母冷笑，"怎么，流产一次就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苏晚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径首往门口走去。擦肩而过时，林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我警告你，别做多余的事。林家能给你一切，也能收回一切。"
"包括我父亲的命吗？"苏晚轻声问。
林母一愣："什么？"
"三年前我父亲的心脏搭桥手术，是林氏医院最好的专家做的。"苏晚首视林母的眼睛，"如果林家收回这个'恩情'，他会不会死？"
林母的脸色变了："你......"
"放心，我不会离婚。"苏晚挣开她的手，"至少在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会。"
走出书房，苏晚的双腿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跪倒在地。小腹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来，她蜷缩在走廊上，无声地流泪。
秦薇的电话再次打来："晚晚，我到门口了！保安不让我进，你......"
"等我......"苏晚咬着牙爬起来，"我马上出来......"
她踉踉跄跄地下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客厅里，那张被撕碎的支票还散落在地上，像极了她破碎的婚姻。
大门外，秦薇的车灯刺破黑暗。苏晚回头看了眼这座生活了三年的豪宅，突然想起结婚那天林琛说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家。"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里从来就不是她的家，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而今天，她亲手砸碎了锁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