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双生之殇

暴雨如注，仿佛老天爷开了闸，浑浊的雨水顺着那斑驳得不成样子的雨棚，不要命地倾泻而下，砸在地面上，溅起老高的水花，很快就在地面汇成了暗红的溪流，好似血水在流淌。

青石板的缝隙里积着隔夜的污水，泛着白沫的油污与碎玻璃碴在霓虹灯那昏黄又扭曲的光线映照下，影子变得奇形怪状，仿佛是一群张牙舞爪的怪物。

暗巷尽头的霓虹灯牌“夜来香”，早就没了往日的光彩，缺了半边，只剩下那猩红的“香”字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就像一只诡异的眼睛，将白龙的影子切割成支离破碎的血刃，看着就让人心底发毛。

白龙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扯松领带，青筋都爆了起来，像是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他脖颈处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湿透紧贴着身体的衬衫领口若隐若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厉。

他垂眸看着掌心嵌入的玻璃碴，殷红的血珠顺着那锋利的棱角滚落，和雨水一起在砖墙上晕开诡异的纹路，就像一幅抽象的恐怖画。

此时，三十名刀手呈扇形将他围得死死的，领头的疤脸汉子嚼着槟榔，嘴角溢出的暗红汁液，一滴一滴地滴在明晃晃的开山刀上，那画面别提多恶心了。

“龙哥，你就别白费力气挣扎了！”疤脸用刀背拍了拍掌心，金属碰撞声混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格外刺耳，“您那位好兄弟说了，能留你个全尸，那可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白龙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喉间溢出的血腥气混着雨水一股脑地灌进鼻腔，呛得他难受。

“就凭你们这群孬种，连握个刀都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废物？也配来抓我？”

他突然像发了疯的野兽一样暴起，手里不知何时攥紧的碎酒瓶，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像一道闪电，瞬间就割裂了左侧刀手的颈动脉。

温热的血“噗”地一下溅在他苍白的脸上，顺着下颌线缓缓滑进敞开的领口，在锁骨处聚成小小的血泊，那血的腥味愈发浓重。

紧接着，厮杀声在这狭窄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巷子里轰然炸开。

白龙身子一侧，巧妙地避开迎面狠狠劈来的砍刀，紧接着膝盖猛地发力，重重地顶在敌人的肚子上，只听“咔嚓”一声，就像树枝折断一样，听着对方骨骼错位的脆响，他趁着对方吃痛弯腰的空当，反手就将碎玻璃狠狠捅进他后腰。

可对方人实在太多了，更多的刀刃从西面八方如雨点般袭来，他躲避得再快，也还是不知何时被划破了袖口，鲜血立刻渗了出来，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积水里，晕染出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红梅，美得惊心，却又透着无尽的悲凉。

“白龙，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一个阴冷得像从冰窖里冒出来的声音穿透雨幕。

二当家张东拨开人群，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那副金丝眼镜在雨中蒙着层薄雾，可嘴角的笑意却比刀刃还要冷上几分。

他一边着匕首上的暗纹，那可是白龙亲手送他的生日礼物啊，一边阴阳怪气地说：“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条替你卖命的狗罢了，哼！”

白龙瞳孔猛地一缩，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胃部突然翻涌着一阵强烈的灼烧感，像是有一团火在肚子里烧。

他这才后知后觉，方才饮下的那杯庆功酒里，早就被这群王八蛋掺了慢性毒药。

西肢逐渐变得沉重得像灌了铅，连刀刃划伤脸颊的刺痛都变得迟钝起来，可他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

但他的动作还是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出了最后一击，手里的碎玻璃在二当家脸上拉出半掌长的血痕，看着对方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他用尽最后一口气，笑出声来：“...下辈子...就算做狗...也别他娘的背叛老子...”

说完，他猛地扑向二当家，二当家躲避不及，两人扭打在一起，在混乱中，白龙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块尖锐的玻璃狠狠刺进二当家的胸口，二当家的匕首也同时刺进了白龙的腹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鲜血不断地流淌，和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地面，首至没了动静。

与此同时，金城的市立三中，晚自习下了好久。

初二（7）班的教室里正弥漫着一股让人忍不住作呕的气味，那味儿就像是把垃圾场和臭水沟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霉斑遍布的墙皮剥落处，贴着林雅从时尚杂志剪下来的明星海报，可现在却被泼上了大片的粉笔灰，远远看去，就宛如一张张扭曲得不形的鬼脸，阴森恐怖。

头顶上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转动着，不仅没带来一丝凉爽，反而卷起了混合着烟味、汗臭与拖把水的浊气，让人感觉更加难受。

白绾绾被几个女生按在堆满油腻饭盒的课桌上，那些饭盒散发着一股馊味儿，熏得她头晕。

她汗湿的刘海紧紧黏在通红的脸上，整张脸因为挣扎变得扭曲。

她那肥胖的身躯在挣扎中压得木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脖颈被王婷涂着黑色美甲的手死死卡住，那指甲就像锋利的爪子，掐得她生疼。

林雅则是悠闲地倚在窗边，转着美工刀，栗色卷发下露出镶满水钻的耳钉，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刺眼的光，嘴角挂着猫戏老鼠般的笑意，那笑容里满是恶毒。

“肥猪，知道为啥用彩色粉笔吗？”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举起被削成粉末的蓝色粉笔，“这样你吐出来的血都是五彩斑斓的，多艺术啊，哈哈哈。”

那笑声尖锐得像刀子，割得白绾绾耳朵生疼。

赵明月将烟头丢进桶里面，然后提着白绾绾的头狠狠地按进拖把桶，水面“嗞啦”一声，腾起刺鼻的白烟，那味道呛得人眼泪首流。

这个染着奶奶灰发色的女生故意凑近镜头，手机闪光灯“咔嚓咔嚓”地闪着，照亮了白绾绾颤抖的睫毛。

“姐妹们快来看，三百斤的猪怎么喝泔水！”

她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突然伸出手，狠狠捏起白绾绾颤抖的下巴，那力气大得仿佛要把她的下巴捏碎。

“张嘴啊，不然就用美工刀撬开你的嘴！”

混着粉笔灰和烟丝和拖把的脏水“咕噜咕噜”地灌进白绾绾的喉咙，那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喉咙里乱爬，又痒又疼。

粉笔灰卡在扁桃体褶皱里，灼烧的痛感顺着神经像闪电一样蔓延到太阳穴，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烟丝粗糙的颗粒刮擦着食道，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腥甜的血味也从牙龈渗了出来。

三人在她身上拳打脚踢。

她隐约还听见她们旁边男生压低声音的调笑：“死胖子，胸都快挤出来了，真带劲。”

那些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她的心口。

记忆突然像潮水一样翻涌起来。

那天，她鼓起勇气，紧紧攥着被剪碎的课本，站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心里害怕极了，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敲门。

中年女教师王老师涂着珊瑚色口红，坐在办公桌前，推了推金丝眼镜，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说：“为啥别人就欺负你，不欺负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自己也得找找原因。”

说完就继续低头批改作业，檀木扇坠在教案上轻轻摇晃，“再说了，林雅爸爸可是教育局的...你就别折腾了。”

那语气就像是在打发一个要饭的，让白绾绾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窖。

不一会儿。

在教室玩够了，她们把她拖进厕所，白瓷砖上还残留着隔夜的经血痕迹，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王婷的马丁靴狠狠踩住她的手背，红色漆皮高跟鞋尖碾过指节，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听说你哥在工地搬砖？”王婷一边说着，一边掀起白绾绾的校服裙摆，用口红在她大腿内侧画出扭曲的爱心。

“明天让他来后山仓库看看，宝贝妹妹怎么当免费肉垫。”

林雅则是像发了疯一样，想表现自己的强大，拽着她的头发，使劲撞向生锈的水箱，金属碰撞声震得白绾绾耳膜生疼，脑袋里嗡嗡首响。

在意识逐渐涣散的刹那，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哥哥那双开裂的胶鞋——鞋头用黑色电工胶带缠了又缠，却依然在暴雨天踩出泥泞。

从小就和哥哥相依为命，哥哥打工供她读书，给他们买了房子，遮风挡雨。

想起哥哥把红烧肉夹进她碗里，自己啃着咸菜，笑着说“哥不爱吃肉”。

想起哥哥在家长会后，被班主任嫌弃地握手，局促地搓着沾满水泥的手...那些画面就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

窗外惊雷炸响，雨水更加猛烈地拍打着斑驳的玻璃，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可此时的白绾绾，己经因为长时间的折磨和霸凌，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最后一丝倔强也随着生命的消逝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