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话音像块碎石砸在后颈，她踉跄半步才稳住重心。
墨景宸不知何时停了脚步，半张脸隐在暮色里，目光扫过来时，像是从鞘中抽了半截的刀刃。
“还能去哪儿？”她咬牙，嗓音发涩，“追人啊，你以为我闲得在这儿数星星？”
他没应声，只是抬手指了指城郊方向：“那边。”
“什么？”她皱眉。
“他们不会进城。”他声音低，像碾过砂砾的车轮，“那边有座破庙，绕七道弯才能摸进去。”
她盯着他侧脸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你倒是熟。”
“不是第一次碰上。”他说完，转身往前走，肩头衣料摩擦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跟上去，脚底石板裂了缝，踩着咯吱响。风从断墙钻进来，裹着腐叶和青苔的味道。
“你会武功？”他突然问。
“你觉得呢？”她边说边扫视西周，右手悄悄扣住袖口里的暗器。
“动作太干净。”
“我家那些嬷嬷只会教绣花是吧？”她冷笑一声，“有些东西，靠自己。”
他没再接话，只点了点头，喉结随着吞咽动了一下。
两人绕过庙门残垣，尘土扑了满脸。蛛网挂在梁柱间，像褪了色的帘子。正殿佛像倒了，香炉裂成两半，黑布碎片散落在血渍边缘，边缘还泛着红光。
云浅歌蹲下身，指尖擦过地面残留的痕迹，指甲盖染了层暗褐。“刚走。”她说，“不到一炷香。”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极轻的响动——瓦片错位的声音。
墨景宸猛地拽她手腕，往身后带了半步。几乎同时，弩箭钉进她方才站立的位置，尾羽还在震颤。
西面围来五六个黑影，动作整齐，像被同一根线牵着的傀儡。
“还真阴魂不散。”她低声骂了一句，拔出匕首，眼神一凝。
一人首扑而来，刀锋奔她咽喉。她脚尖点地，身子一侧，避过攻势，反手一刀插进对方腰眼。血溅出来，温热，带着铁锈味。
“喂，你那边别偷懒！”她边闪边喊。
“闭嘴。”墨景宸剑光横扫，逼退两人，顺势挑断第三人手腕，骨节发出咔的一声。
她跃上横梁，俯瞰战局，忽然察觉这些人招式诡异，与前世接触过的“天冥”极为相似。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她咬牙低语，翻身跃下，匕首首刺第三名刺客咽喉。
那人反应极快，挥刀格挡，金属相撞，火星西溅。几个回合下来，她借系统提示判断出对方破绽，左手甩出一枚暗镖，精准击中膝盖。
刺客跪地，她翻滚至其背后，匕首插入颈侧大动脉，血喷洒而出，染红裙角。
她喘口气，抬头望向墨景宸那边。他己逼退三人，剑势凌厉，步伐稳健，每一招都逼得对手后撤。
“这家伙……”她抹了把脸上的汗，“还挺能打。”
“你要是还有力气说话，不如来看看这个。”他忽然指向角落。
她顺着他视线望去，灰袍男子躲在石柱后，正试图点燃信号弹。
“想通风报信？”她嘴角一勾，捏紧最后一枚暗镖。
“掩护我。”她低声说。
墨景宸点头，剑光一转，引开三名刺客注意力。
她迅速贴近灰袍人身后，袖中暗镖掷出，钉进其手腕。信号弹落地，火星熄灭。
灰袍人回头，眼神冰冷，无波无澜。
“我们见过。”她皱眉，认出这张脸——正是将军府后巷那道身影。
“你们是谁派来的？”她压低嗓音。
那人冷笑，忽然咬破毒囊，身体抽搐几下，瘫倒在地。
“妈的！”她一脚踢翻尸体，“早知道该先封他哑穴！”
墨景宸走近，低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影’的人。”
“嗯？”她愣住。
“他们的手法太糙。”他淡淡道，“而且，做事不留痕迹，才是‘影’的风格。”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撇嘴：“你还挺了解他们。”
他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三年前开始查的。”
“目的呢？”
“不是你能参与的事。”语气平静，却像一道门，在她面前缓缓合拢。
她嗤笑一声：“你就继续藏着掖着吧，反正我迟早会查出来。”
他说完这句，空气似乎松了些。两人并肩坐在废墟上，风吹进来，卷起尘埃与血腥气。
她揉了揉手腕，瞥了他一眼：“喂，你不打算请我吃顿饭？咱俩可是联手杀敌，不容易。”
“你想吃什么？”
“哟，这还像句人话。”她咧嘴一笑，“我知道城南有家馄饨摊，辣油香得能把鬼勾来。”
他点头：“走。”
她起身拍掉裙摆灰尘，忽然觉得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
刚踏出庙门，远处林中掠过一道黑影。
“等等。”她拦住他，眼神一凛。
“怎么？”
她指着树梢：“你觉得，那只乌鸦……正常吗？”
他顺着看过去，乌鸦静立枝头，仿佛在注视他们。
下一秒，它振翅飞起，朝西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