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妈妈的声音突然从院外飘进来,轻飘飘的像根带刺的藤条:"二婶,您这是何苦呢?三婆刚走,您不在灵堂守着,守着她屋子干嘛?莫不是里头藏着您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话间,我家院门铜环在她指间转动发出细微声响,"吱呀——"院门推开的瞬间,风卷着几片枯叶滚进院子。
“您看看,我家阿易什么都没干,您骂的连泥菩萨都要动气的了,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自然有我和淮山管教,再不济我公爹也在,怎么就轮到你对我家阿易喊打喊杀的了?”
二婶婆的扫帚"咚"地杵在地上,扬起的灰尘里她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徐美芳!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你家那小娘婢,三番五次想闯进去,安的什么心?难不成是惦记三太婆的《鉴鬼录》?还有这屋子迟早是我家的,我守着怎么了?怎么碍着你眼了啊?什么东西。"
妈妈盯着二婶婆,也不知道是不是妈妈的眼神带了实质性的伤害,二婶婆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捂住衣兜,可还是被眼尖的妈妈发现那里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于是我妈冷笑道:"二婶您怕是自己想要这本书想疯了吧?在这里贼喊捉贼?我家凌易可是三婆带着长大的,三婆的家里有几只蛐蛐都一清二楚,要是贪老人家的书,还轮得到你?再有那天陪着去医院的叔伯兄弟可都还没死呢?具体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清楚。不要动不动就给人乱扣帽子,积点德吧您!”
这话像点燃的炮仗,二婶婆瞬间涨红了脸,活像被戳破的河豚,词穷理屈:"你放屁!你是不是在咒我家阿刚,恶毒的畜牲,还有老太婆有老年痴呆!我看你们一家就是不安好心!以为住在一墙之隔就能霸占老太太的东西,做梦,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她挥舞着扫帚往前冲,袖口滑落时我瞥见她腕间有道新鲜的抓痕,暗红的血痂还渗着血丝。
二婶婆的异常,妈妈都看在眼里,她不慌不忙撸起袖子,檀木手串在暮色里泛着微光,那是她特意为驱邪开过光的物件:"二婶,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不要胡搅蛮缠坏了邻里情分。三婆的遗愿,我们做晚辈的总得尽力完成。您要是真拿了什么,趁早交出来,免得以后出事了,后悔莫及。"
"欧呦,不愧是老师,说话一套一套的,真是颠倒黑白的行家啊!可惜,老娘不吃你这套?装好人装到我这里了?"二婶婆突然尖啸起来,扫帚带起的风掀翻了墙根的瓦罐,"当年分祖产,什么古书、房子现在你们家占了大头,现在还想霸占三姑的东西?做梦!"她疯了似的扫向妈妈,衣兜里的纸角剧烈晃动,眼看就要掉出来。
我死死盯着二婶婆衣兜里欲掉不掉的纸角,喉头发紧。三太婆临终前气若游丝的叮嘱在耳边炸响——书房里的东西必须付之一炬,可此刻那泛黄的纸边,正随着她挥舞扫帚的动作,像毒蛇吐信般时隐时现。难道这些天的严防死守,真是为了独吞本该烧毁的物件?
妈妈瞥了一眼站在院门内的我,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二婶,您年纪大,口无遮拦,我不跟你计较,我家阿易也可以不进去,你把三婆房间第三个抽屉拿出来就行,三婆的遗愿,我们做晚辈的总得尽力完成。"
“姓徐的,你想屁吃呢?"二婶婆突然扯开嗓子,扫帚柄重重砸在石阶上,迸出一串火星。她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活像盘虬的老树根,"不然这样,你把我老太太给阿易的几本古籍拿来换,我就勉为其难的把老太太的抽屉给你搬出来,不然你们就是要想霸占老太太的东西?你们就是土匪、流氓、恶霸,我要到派出所去举报你们!"话音未落,她突然疯了似的将扫帚横扫过来,带起的劲风掀翻了墙角的瓦罐,碎瓷片混着泥土溅在妈妈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