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凌巧疼痛的的尖叫。
苏浩宇一个健步想把凌巧搂进怀里，眼尾泛红，凌巧轻轻的推开他，“别过来！”
凌巧喘着粗气，“都别过来，我知道了，我想起来……”话还没说完，凌巧的皮肤开始蠕动，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撕扯着。指甲刺入后颈胎记，“噗嗤”一声，血肉翻开，露出森森白骨——骨头上，竟嵌着一块青铜碎片，纹路与司印严丝合缝。
“三太婆的银簪是假的……”她声音嘶哑，手指抠进骨缝，硬生生将碎片拔出。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却在触地前化作银丝般的水草，蜿蜒爬向我的阴阳镯。
“真的司印碎片……一首长在我骨头里。”
守墓猫的金绿瞳孔骤然收缩，映出七十年前的真相——
暴雨冲刷着记忆的画面，年幼的凌巧被缚在雕花祭台，红木纹路里渗着暗红血渍。三太婆枯槁的手抚过她颤抖的脊背，银簪在雷光下泛着冷芒："乖，不疼的。"话音未落，第一枚银钉穿透皮肤的闷响让我胃部痉挛——那声音如此熟悉，原来这些年深夜里，凌巧后颈传来的"骨痛"，竟是钉子在血肉里移位的回响。
七枚银钉依次没入脊椎，每刺入一枚，三太婆银簪上的符文就亮起幽光。凌巧凄厉的哭喊混着雨声，化作一缕缕青烟被银簪吞噬。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感觉不到疼痛——那些年三太婆教凌巧画符时的慈祥面容，手把手教她辨认草药的温暖画面，此刻都成了淬毒的匕首，在心脏上反复剜绞。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真的是这样吗？"我的声音破碎得不成字句，喉咙像是被三太婆的银簪狠狠卡住。记忆里凌巧总说"三太婆说修行要耐得住寂寞"，原来所谓修行，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信任崩塌的瞬间，世界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映着三太婆虚假的笑容。
"阿易，阿易！"陆沉滚烫的掌心按住我剧烈颤抖的肩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看着我，不能乱。"他强迫我与他对视，拇指用力擦去我脸颊的泪水，"现在你必须清醒，凌巧还需要我们。"
我大口喘息着，指甲在陆沉手背抓出五道血痕。他却只是将我死死按进怀里，任我在绝望的漩涡里挣扎。雨声渐歇，远处传来凌巧微弱的呻吟，这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对，我还有要守护的人，不能被背叛的痛苦吞噬。
此时凌巧染血的指尖无力垂下，苏浩宇颤抖着接住她的身体，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我慌乱扯开背包拉链，小婶婶塞给我的药瓶和锦盒滚落在地，沾着泥沙的纸条上"九转续命丹，危及生命时方可用"的字迹刺得眼眶生疼。
"巧巧！挺住！"我抖着手将整瓶金疮药倾倒在她外翻的伤口，细碎药末混着血珠簌簌滚落。赤色药丸被我强行塞进她泛白的唇间，苏浩宇突然攥住我的手腕："等等！这药..."
"现在不用她就没命了，用还有一线生机！"我甩开他的手，指甲在他腕间划出红痕。凌巧睫毛轻颤，苏浩宇突然将脸埋进她染血的发间，声音闷得发颤："凌巧...我还没告诉你...你敢死我就把你埋在我家祖坟里，生生世世..."
"苏...浩宇..."凌巧气若游丝的声音惊得我们同时僵住，她染血的嘴角扯出个虚弱的笑，"你...埋试试..."
"你这祖宗可算醒了！"苏浩宇破涕为笑，伸手想抹她脸上的血污，却在触及伤口时猛地缩回手。我蹲在地上笑的像个傻子，眼泪却顺着下巴滴在衣襟："我就说小婶婶的药灵验！"
陆沉温热的手掌搭上我的肩头，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传来："都没事了。"他抬头望向天边泛起的鱼肚白，"等天亮找地方安置，我去采些止血的草药。"
苏浩宇小心翼翼托着凌巧后颈，喉结滚动着咽下哽咽："撑住，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凌巧费力地抬手，沾血的指尖戳了戳他泛红的眼眶："...丑死了..."话音未落，头一歪又昏睡过去。
看着凌巧还能斗嘴，我悬着的心放下。
陆沉搂了楼我的肩膀，“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
天际传来第一声公鸡打鸣时，凌巧染血的指尖突然动了动。苏浩宇几乎是扑过去握住她的手，喉间溢出压抑己久的呜咽。远处的啼鸣声由远及近，像是冲破黑暗的号角，紧接着，第一缕晨光刺破江面浓稠如墨的大雾，将翻滚的云翳染成金红。
我望着凌巧后颈结痂的伤口，那些狰狞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九转续命丹化作淡金色的流光，顺着她苍白的脉络游走。小婶婶给的药粉混着草药的清香，在伤口处凝成琥珀色的痂，苏浩宇扯下自己T恤的下摆，小心翼翼地缠绕在她脖颈处，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
江面泛起粼粼波光，七彩霞光在水雾中交织成虹，恍若神明垂落的丝带。陆沉的罗盘不知何时停止了嗡鸣，指针安静地指向南方。我忽然想起爷爷临行前对我们说的："湘西'纸人张'的寨子在沱江上游的绝壁之上，路上会遇到三劫。血雾弥漫的渡口、没有倒影的古镇、爬满尸藓的悬棺。”
还有小叔公命卦算出：第一劫在辰时，第二劫在午时，第三劫在你们见到书簿师之时。"
原来这场生死劫，我们还只闯了一个！
凌巧睫毛轻颤，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苏浩宇...你T恤破成这样，以后怎么见人？"她的声音还带着药味的沙哑，却让所有人红了眼眶。苏浩宇笑着把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阳光穿过他缠着绷带的手指，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你要是敢死，我就穿着这破衣服去你坟头跳大神。"
远处传来渡船的摇橹声，混着早市的喧闹。我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那些曾经吞噬我们的黑暗，此刻都被霞光镀上了金边。凌巧倚在苏浩宇肩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而我们的影子，在朝阳里拉得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