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阶梯在韩立脚下发出哀鸣。
每一步落下,台阶便浮现血色的仙历铭文:**玄黄纪:荒族弑天,万界归寂**;**九渊纪:冰凤燃魂,锁神柱倾**......当踏上第七万级台阶时,韩立的混沌道躯突然龟裂,裂缝中渗出星砂般的记忆残片——那是他轮回万世为执钉者的画面,每世皆以剜心饲树告终。
"这非汝之罪。"
青衣童子的声音从阶梯尽头飘来。他坐在青铜王座上,手中的柴刀正雕刻着一枚道种,木屑化作星辰坠入虚空。"天道本无善恶,不过是在亿万错局中,择一最优解罢了。"
韩立低头避过飘落的木屑,发现每颗星辰内部都蜷缩着南宫婉的残魂。虻皇在肩头焦躁地振动翅膀,创世光粒在翼膜上凝成逆荒族祭文。"最优解?"他握紧弑神枪,枪尖挑起一枚木屑星辰,"便是将苍生炼成棋子?"
柴刀顿在半空,青衣童子歪头轻笑:"韩立,你此刻立于此地,不正是因我当年在七玄门埋下的那枚‘变数道种’么?"
虚空突然扭曲成七玄门药园的模样。
韩立看见少年时的自己正捣药,身后的墨大夫从袖中抖落青铜粉尘。粉尘渗入药炉底部,炉壁悄然浮现荒族祭文。当记忆中的自己饮下药汤时,丹田内竟亮起微弱的道种光芒。
"墨非尘,初代执钉者。"青衣童子弹指唤出幻象:墨大夫在虚天殿被弑神钉贯穿时,眉心飞出的不是元神,而是一枚刻着"壹"字的青铜道种。"他自愿成为天道触须,只为在亿万年后,种下你这颗最完美的种子。"
弑神枪骤然嗡鸣,冰凤残魂在枪身嘶吼:"休听蛊惑!他在乱你道心!"
韩立却收枪驻足,混沌道躯的裂缝中探出虻皇的触须,悄然裹住一枚坠落的木屑星辰。神识扫过星辰内部,他看见南宫婉的魂魄正在被复制,万千复刻体沉浮于青铜熔炉中。
"最优解需无尽试错。"青衣童子起身,王座化作药炉形状,"比如用十万个南宫婉,总能试出最契合你的那枚'情锁'。"
虻皇突然暴起,创世光粒凝成囚笼罩住药炉。韩立顺势掷出弑神枪,枪身却穿过童子虚影,钉入后方虚空——那里悬着枚青铜巨茧,茧内传出南宫婉本体的心跳声!
巨茧表面浮现十万张人脸,每张都是南宫婉的不同神态。
韩立右眼雷纹暴睁,发现茧丝竟是银月狼魂所化。狼魂被炼成提线,操控着每一张人脸的悲喜。他左手并指刻下荒族血篆,血珠滴落处,茧丝根根断裂:"这便是我与天道的差距么?玩弄人心至此。"
"不,这是凡人的本性。"青衣童子出现在茧顶,柴刀轻轻划过茧壳。被割裂的缺口处,浮现出令韩立窒息的画面:某个轮回中的自己为求活命,亲手将南宫婉推入弑神钉阵!
茧中人脸突然齐声嗤笑:"你当真以为,那些情深义重不是天道写好的戏本?"
虻皇的创世光粒在此刻失控,凝成的小世界将韩立卷入。新生的山河间,无数个南宫婉在重复同一句话:"韩师兄,快走!"
混沌道躯开始结晶化,韩立却低头笑了:"原来如此。"
他猛然震碎左臂,骨粉洒向茧丝缺口。沾染骨粉的银月狼魂突然反噬,狼牙撕开茧壳,真正的南宫婉魂魄坠出,眉心嵌着半枚柴刀碎片。
"道种,道种,原来道即是种。"
韩立接住坠落的南宫婉,发现柴刀碎片正是七玄门药炉缺失的炉底。青衣童子首次色变,手中柴刀不受控地飞向碎片。两者拼接的刹那,药炉虚影凝实,炉内沸腾的竟是韩立万世轮回的血肉!
"墨非尘以自身为引,将天道规则刻入药炉。"韩立将南宫婉魂魄送入虻皇翼膜,"他真正要炼的,从来不是道种......"
柴刀铮鸣,炉火暴涨。青衣童子的身躯开始虚化,天道刑狱塔在炉火中崩塌。"而是弑天的火。"韩立纵身跃入炉内,混沌道躯在烈焰中剥落,露出最原始的凡人血肉。
炉壁浮现墨大夫的残影,他抬手按在韩立肩头:"老夫埋局七万年,等的便是此刻——以凡火焚天道!"
青衣童子发出尖啸,三十三重天尽数坍缩入炉。虻皇护着南宫婉魂魄在炉火中穿梭,创世光粒与天道规则碰撞出混沌奇点。韩立握紧柴刀刺入心口,剜出的心脏在炉内炸开,血雾凝成八个荒族古篆:
"我以我血,断万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