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卑斯山脉下的汪家基地中,梁湾目光灼灼地看向对自己提出建议的汪先生,久久都没有说话。
祂双眸中的金红色光华仿若漩涡一般流转不停,似是要看穿面前这个男人。
“你应当知道,如果对我诳语后你自己的下场。”
梁湾开口,空灵的声音落入汪先生耳际,压得他微垂的头颅更低了些。
男人顶着如山的压力咬着牙开口,额角的血管几乎被巨大的力量压得爆开,话音都有些断断续续。
“祖上,事关延续我们汪家血脉之事,我哪敢妄言?”
病房内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三人对眼前梁湾的举动依旧毫无所觉,只是在原地刻板地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几个动作。
良久,梁湾眼底的光华终于被她压下,汪先生身上几乎把他脊椎骨压断的力量也被卸除了。
他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倒在了这间白色病房的地上。
梁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口称是自己忠诚追随者的男性,嘴角勾起一丝蔑视的弧度。
“谅你也不敢对我说谎,你的计划应当需要我配合,说吧。”
汪先生半匍匐着侧躺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把呼吸调整回了正常的频率。
他当然能感觉到,这位神明,片刻前当真对他起了真正的杀心。
想要将一个人的人心玩弄在股掌之上尚且困难,对于一个不知其实力深浅且阴晴不定的“神明”,他还是有些太过托大了些。
“很……简单,只要祖上设法将那人以这具躯壳的身份引来此地,所有其他事势必都会在您掌握之中。”
汪先生依旧恭顺的眉目落在眼里,此时的梁湾竟将这个小人嘴脸的追随者莫名看顺眼了些,再度开口时的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我会配合你,但你要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
梁湾捻了捻手指,将视线从汪先生的身上移开了。
“要不是……呃。”
祂的第二句话还未说完,背后那处闻着凤凰纹身的皮肤反馈而来的剧烈灼痛感便迫使祂的话中断了。
仿若刻骨的灼痛几乎要烧穿这具躯壳的皮肤,进而继续燃烧躯壳的每一寸骨骼。
祂背手抚上那处皮肤,摸到那处几乎烫得几乎无法沾手的纹身时,只轻触一下,便缩回了眨眼间就被烫伤的指尖。
祂的力量,祂自然心中有数。
能够反抗祂的力量之人,自然只有这具身体的原主人。
半伏在地上的汪先生大着胆子偷眼一瞧,梁湾那有几分瑟缩与忌惮的神情立时被他看了个分明。
他想象不出,到底有什么力量能让神明都产生畏惧。
梁湾回头瞧了一眼那处纹身的位置,掌心汇聚起一团金红色的光芒,被祂毫无犹疑地拍向了背后的纹身。
刹那间,一道凤凰的虚影从纹身处腾上半空,汪先生几乎以为自己的眼前出现了错觉。
“竖子敢尔!”
梁湾的面容浮现出些许怒色,祂秀眉倒竖,再度在掌心汇聚了一团不断跳跃着的金红色光芒,再度拍入了纹身的位置。
敢以祂本尊的形象挑衅,这具躯壳的主人的胆子,还真是大得超乎祂想象。
白色病房内腾空而起的凤凰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低鸣,败下阵来,崩碎成了无数金红色的光点,彻底逸散在了这片纯白色的空间之内。
须臾之间,那三个从来不会有正常人类表情的张家人,目光似乎有了焦点。
可不过仅仅一瞬,他们又沉浸回了自己的世界当中。
梁湾舒了口气,复又看向被这奇幻的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的汪先生,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你方才,是不是对本尊起了不敬之心?”
趁虚而入是大多人类的本性,即便弱小如蝼蚁,也会在弱势时找任何可能有一线生机的瞬间反扑。
汪先生连忙低下了自己仰起的脸,口中告罪的话语不要钱似地倾倒了出来。
“祖上,我只是被您的威势震慑,绝无产生任何对您的不敬之心!”
感觉到背后那处纹身上的灼痛己然偃旗息鼓大半,梁湾冷哼一声,并未计较汪先生的说辞。
祂能压制这弱小的人类女人一次,自然也能压制第二次。
祂怎么可能给人类留下第二次可乘之机!
梁湾径首越过正在努力从地上爬起的汪先生身侧,从自己踹出的那个入口走出了这间病房。
“今天我对你们这些无用的后辈指点己经够多,这具躯壳原来的房间在哪儿?带我过去,我乏了。”
汪先生小跑着追上了己然走到外间的梁湾,随手抹去从额上滴下的汗水,朝着梁湾示意了基地的一个方向。
“祖上,这边,我领您去休息。”
梁湾顺着汪先生的指引,往管状通道的那个方向走去,步子并不见迈得很大,却需要汪先生用尽全力才能跟上。
来到那个属于梁湾本人的房间门口时,祂撇撇嘴,似乎是对这个房间不算满意。
汪先生正待提出给祂换个房间时,梁湾便走进了这个同样是纯白色的房间当中,看似极随意的一个抬手,将戴着手环的那只手磕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一声闷响过后,手环的残躯躺在了房间的地面上,梁湾却连看都没有看它一眼。
汪先生眉心一跳,似有所感地看向己经坐在床边的梁湾,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询问。
“我不喜欢被人监视,无论是谁。”
仿佛看穿了汪先生此时的想法,梁湾随口解释了一句,勉强算是交代了她将手环暴力破坏的原因。
“自然,那是自然。”
“祖上好好休息,汪严就先退下了。”
第一次对人言明自己本名的汪先生谄笑着退出了这个房间,甚至都不敢收回监视手环的残躯。
他们汪家这位“祖上”本身就喜怒难辨,他可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惹她不快。
纵使祂的几句指点让家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研究成了笑话又如何?
比起脸面和尊严,运算部门研究人员的小命比较重要。
出门前,汪严特地将房间内的所有灯光调到了最适宜睡眠的亮度,做足了一名追随者的本分。
他并未看见,在他的身形消失于这个白色房间中后,梁湾坐在床边的身体下一刻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仰面倒在了那张白色大床上,像是顷刻间失去了知觉一般。
同一时刻,梁湾燃烧着南明离火的意识世界中,女人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