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叶没接话,她垂着眼帘,手指头轻轻着衣角,心思沉甸甸的。
秦暮行“嗯”了一声,没再多问。他转向宋姜叶:“外头凉,进屋去吧。”
宋姜叶点了点头,跟着秦暮行往屋里走。
谢司祈跟在后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出声。
回到屋里,秦老爷子己经睡下了,周佩琴在旁边守着。秦父去了单位处理紧急事务。
宋姜叶让念念和小实自己玩积木,她则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却一口没喝。
结婚,会让魂魄跟现在的身体、这块土地牵扯更深,到时候就回不去了。
她捏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回去?回到那个冰冷、孤寂的国师身份里去?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念念和小实正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着什么,然后咯咯地笑起来。
如果她走了,念念和小实怎么办?
谢司祈说,秦暮行会照顾他们。
可她是他们的娘。
宋姜叶垂眸着杯子,透明的水面漾起波澜。
本来恢复平稳的生活,因为谢司祈的那一番话,重新起了波澜。
这是她应该迎接的宿命吗?
秦暮行处理完手头的一点事情,走过来,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他没问她跟谢司祈到底说了什么,也没催她。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给她倒了些热水进杯子,把微凉的水换掉。
宋姜叶捧着温热的水杯,手心传来一点暖意。
她侧过头,看着秦暮行。
这个男人,话不多,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她一种安稳的感觉。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了口:“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秦暮行心头微动:“你说。”
宋姜叶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不是这个世道的人。我的魂魄,是从很久很久以前过来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上辈子,我是国师。”
秦暮行面色沉静,听着她说。
宋姜叶闭了闭眼,将那些藏在心中的事尽数道来。
说完,她心中似乎是轻松了些,不再那么沉重。
她垂下眼,等着秦暮行的反应。
屋里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座钟轻微的滴答声。
过了好半晌,秦暮行才低声开口:“你的意思是,你得离开这里,离开我和孩子们?”
宋姜叶没说话,手指却攥紧了。
秦暮行看着她,过了片刻,他说:“我是个军人,我的责任是保家卫国,守着这片土地和上头的人。你的责任,你自己选。”
他声音平静:“不管你选哪条路,我都认。”
宋姜叶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秦暮行也看着她,目光沉静:“念念和小实,有我。”
宋姜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警卫员的声音,说是宋家人过来了。
宋嘉远、姜柔,还有宋朝北,一块儿进了秦家大院。
他们是听说秦老爷子身体不适,婚礼延后,特地赶过来探望,顺便也是提前来给宋姜叶道贺的。
周佩琴连忙迎了出去。
“亲家,亲家母,快请进。朝北也来了。”周佩琴脸上带着客气的笑。
姜柔一进来,就先问秦老爷子的情况:“老爷子身体怎么样了?我们听说了,心里头一首惦记着。”
“劳你们挂心了,吃了姜叶开的药,这两天好多了,就是还得静养。”周佩琴引着他们往客厅走。
宋嘉远提着些从港城带来的补品,递给周佩琴。
宋朝北跟在后头,东张西望的,对这秦家大院的格局派头,显出几分好奇。
宋姜叶和秦暮行也从里屋走了出来。
“爸,妈。”宋姜叶喊了一声。
姜柔拉过宋姜叶的手,上下打量着她:“瘦了点。在这边还习惯吧?”
“挺好的。”宋姜叶回答。
宋嘉远看着女儿,又看了看旁边的秦暮行,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几分客套的笑意。
他最近为了生意上的事,焦头烂额,眼底下都带着淡淡的青黑色,精神头不大好。
“暮行啊,老爷子身体要紧,婚礼的事不急,你们也别太操心。”宋嘉远对秦暮行说。
秦暮行应道:“谢谢伯父关心。”
一家人坐下说了会儿话,多是姜柔和周佩琴在聊家常。
宋姜叶注意到宋嘉远好几次欲言又止,眉头也一首微微蹙着。
等姜柔和周佩琴说起孩子们的趣事,宋姜叶才挪到宋嘉远旁边,低声问了句:“爸,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宋嘉远愣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勉强笑了笑:“没什么,生意场上,哪能事事顺心。”
宋姜叶眉头轻轻动了下:“是那边的项目出了什么问题?”
宋嘉远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别提了。前阵子在港岛那边拿了块地,准备盖一片高档住宅区,图纸都出好了,桩也打了,可怪事就来了。”
“哦?什么怪事?”宋姜叶问。
宋嘉远脸上露出一丝烦躁:“先是工地上无缘无故塌方,伤了几个工人。后来,夜里头巡逻的保安,说听见些怪动静,还有人说瞧见些不干净的东西。传得越来越邪乎,工人们都不敢开工了。”
他揉了揉额角:“请了好几拨人都没看出个所以然。现在项目整个停摆在那儿,银行的贷款压着,一天就是一大笔钱烧出去。真是邪了门了。”
宋姜叶听着,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点。
她没立刻说什么,只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