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叶却最先镇定下来。
她快步走到秦老爷子身边，也不管旁人怎么看，伸手就搭上了老爷子的脉搏。
眉头微微蹙起。
那股熟悉的黑气，比上次在谢老爷子身上见到的，更加浓郁，也更加隐蔽，像是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
“姜叶，怎么样？老爷子他……”周佩琴带着哭腔问。
宋姜叶松开手，声音还算平稳：“妈，别慌。先把爷爷扶到安静的房间里去，我来看看。暮行，你跟我来。”
秦暮行立刻应声，和秦振兴一起，小心翼翼地将秦老爷子扶进了老爷子平日里休息的房间。
宋姜叶让秦暮行把门关好。
她从随身的小布包里取出几根银针，捻了捻，手法利落地刺入秦老爷子胸腹间的几个大穴。
秦暮行站在一旁，看着宋姜叶沉静的侧脸，心里头也揪着。
过了约莫一刻钟，宋姜叶才拔下银针，秦老爷子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脸色也好了一些，只是依旧虚弱。
“怎么样？”秦暮行轻声问。
“暂时稳住了。爷爷这是体内郁结了一股黑气，由来己久，今日是急怒攻心，才引发了出来。”宋姜叶解释道。
秦暮行点了点头。
宋姜叶转向守在门口，一脸焦急的秦家父母：“爸，妈，爷爷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周佩琴抹了抹眼泪，想了想说：“老爷子平日里除了去大院门口那公园跟人下下棋，也没旁的爱好了。多数时候就在家里头喝茶，练练字。”
秦振兴接话道：“对了，前阵子倒是听他提过一嘴，说公园里新认识个棋友，姓宁，下棋的路数怪得很，老爷子还说改天要好好会会他。”
“姓宁的老头？”宋姜叶重复了一句。
宋姜叶心里有了数。
她先给秦老爷子开了几服调理的方子，让家里人按时煎了给老爷子喝下。
秦老爷子醒过来一些，精神还是不大好，周佩琴和宋嘉远他们便在床边陪着。
宋姜叶则对秦暮行说：“我们去爷爷常去的那个公园看看。”
秦暮行二话不说，开车带着宋姜叶去了公园。
下午，秦暮行陪着宋姜叶去了秦老爷子常去的那个公园。
公园里头有不少老头老太太，有的在下棋，有的在打拳，还有的在遛鸟，挺热闹。
他们俩转悠了一大圈，也没瞅见秦振兴说的那种“宁老头儿”。
找了几个常在公园里头转悠的老人打听，都说对这个姓宁的老头儿没啥太深的印象，就知道他有时候会来，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话也不多。
线索就这么断了。
回去的路上，秦暮行开着车，宋姜叶瞅着车窗外头一晃而过的街景。
秦暮行说：“谢老西那条线，还在查。要是真像你说的，他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幌子，那后头的人，藏得就更深了。”
宋姜叶“嗯”了一声：“京市这潭水，比咱们想的还要浑得多。”
秦暮行沉默，幽幽沉沉的眸子通过余光去瞥她。
她的脸上看不出多余的神情，沉静的面容，给人一种无形的安心感。
秦暮行紧绷的手指微松。
他知道宋姜叶心里有其他的事不曾告诉他，但他也不会强迫她。
……
婚礼的事儿因为秦老爷子身体不好，就先搁下了。
秦家上上下下的人，虽然心里头有点不得劲儿，但更担心的还是老爷子的身体。
过了两天，港城那边又来人了。
是谢司祈。
他就一个人来的，身上穿着一套挺括的西装，还是那温文儒雅清冷疏离的公子哥儿样，不过他眉宇之间，却较之前更为深沉。
似乎在这段时间内，身上的气场发生了变化。
他一进秦家大院的门，先是按着规矩问了秦老爷子的情况，然后就找到了宋姜叶。
“宋小姐，我有些特别要紧的事儿，必须马上跟你说。”
谢司祈率先道。
宋姜叶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暮行，秦暮行正跟秦振兴说着话。
宋姜叶对谢司祈说：“去院子里头说吧。”
两个人走到院子角落的一个葡萄架子底下。
谢司祈站住了，开口说的头一句话，就让宋姜叶愣住了。
“宋小姐，你不能和秦暮行结婚。”
宋姜叶转过头，问他：“为什么？”
谢司祈说：“我……我想起了一些事儿。一些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儿。”
他凝视着眼前人，一字一顿道：“你上辈子的那个身体，并没有真的死掉。”
宋姜叶眸光一滞。
谢司祈说：“她是被人给害了，睡过去了，就跟活死人一个样。要是你的魂魄跟现在这个身体合到一块儿去了，那……你原来的身体，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姜叶面色逐渐沉下来。
这些事情，如若不是极其了解她的人，不可能知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看着谢司祈，似乎眼前的景象与从前重合，眸光恍若破碎，再一寸寸被拼合。
难道他……
谢司祈闭了闭眼，修长的手指抚上太阳穴，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前些天，我突然就能感觉到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然后越来越清楚。我想起了好多事儿，包括……我以前是你的师父。”
宋姜叶的脑子里思绪繁杂。
国师，徒弟……那些久远的记忆碎片，因为谢司祈这几句话，开始往上翻腾。
最后，是他的熟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我想起来了。你当年是为了硬要改掉国运，才招了老天爷的惩罚。但是有人在你最弱的时候下了黑手，把你的本体生机给封住了。”
“你现在这个身体，虽然跟你的魂魄契合，但说到底不是你原来的。一旦拜了堂成了亲，身体有更深的牵扯，到时候就无法挽回了。”
宋姜叶垂下眼皮，手指头微微地收紧了。
她需要点时间来琢磨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消息。
上辈子的身体没死？被人害了？谢司祈是她的师父？
这些事儿，都超出了她能想到的范围。
秦暮行好像跟秦父说完话了，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谢司祈也留意到了。
他眼里浮现出复杂，“这件事关重要，你可千万要好好想想。”
“我知道。”宋姜叶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让我好好想想。”
秦暮行走到跟前，视线徘徊在二者身上，似是察觉出几分不同寻常。
他顿了一下，问道：“聊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