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姜叶一进屋，小实正跟念念在地毯上玩得热闹，一抬头瞅见她，立马从地上骨碌爬起来，先前跟念念玩积木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了。
小炮弹似的冲到她跟前，仰起那张白净的小脸：“妈妈，你来接我啦？”
宋姜叶“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睛就看向了那边的念念。
念念也正看着她，小手里还抓着个五颜六色的积木，瞅见宋姜叶看过来，她抓积木的手紧了紧，眼睛眨巴了两下。
“妹妹，我妈妈来接我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儿回家玩呀？”
小实拉着宋姜叶的手，扭头冲着念念喊。
念念一听，眼睛登时就亮了，小嘴巴也微微张开，身子不自觉就往前探了探。
“念念！”
厨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喊，赵晚舟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梨子走出来，脸上是笑着的，可那眼神首勾勾地盯在念念身上。
“不许胡闹，宋同志是来接小实哥哥的，你跟着去给人添什么乱？”
她快步走过来，把果盘往茶几上重重一放，伸手就要去拉念念。
念念被赵晚舟这一声喊，小肩膀头猛地往里一缩，那只刚要伸向宋姜叶的小手，也赶紧往回抽。
宋姜叶手更快，赵晚舟的手还没碰到念念呢，她己经先一步把念念那只小手给抓住了。
念念的手小小的，还有点凉丝丝的。
宋姜叶的手心又暖和又干燥，握住念念的手，念念小身子轻轻哆嗦了一下，却没想着把手抽回去。
宋姜叶眼皮子往上抬了抬，瞅着赵晚舟：“赵同志，你不放心我带念念走，还是怕她跟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赵晚舟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没了，“宋同志，你这话从哪儿说起？我就是惦记念念，她人小，怕给你添麻烦。”
她说着，忙扭头去看秦暮行，眼圈有点发红，声音也带了点儿颤：“秦大哥，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秦暮行没立马说话，看着女儿那张小脸蛋儿有点白，他放缓了声调：“念念，你自己想，要不要跟宋阿姨和小实哥哥去玩？”
念念的小手在宋姜叶手心里动了动。
然后，她声音小，可一字一字说得挺清楚：“爸爸，我……我想跟阿姨和小实哥哥一块儿。”
宋姜叶轻轻笑了声。
她抓紧念念的手，又对小实说：“小实，跟秦叔叔再见。”
“秦叔叔再见！”小实声音脆得很。
“秦大哥，那我们就先带念念回去了。”
宋姜叶淡淡地跟秦暮行说了一声，也没等他回话，就拉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秦暮行瞅着她们仨的背影，念念那小身子紧紧靠着宋姜叶。他站在那儿，没动。
宋家。
姜柔在堂屋看报纸呢，听见门响，头一抬，就瞅见宋姜叶带着俩孩子进来了。
“姜叶回来……咦？这小姑娘是……”
姜柔放下报纸，看着跟在宋姜叶身边，怯生生打量着西周的念念，一脸惊讶。
小实她认识，可这个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小女孩是谁家的？
“姐，你可真行啊，一个不够，还从外面又拐回来一个？”
宋朝北从楼上下来，看到宋姜叶，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宋姜叶勾了唇：“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想再试试被扔出去的滋味？”
她是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
要不是俩孩子在场，她不动嘴皮子就立刻让宋朝北吃瘪。
宋朝北脖子一缩，想起上次被宋姜叶毫不留情丢出大门的狼狈样，顿时不敢再多嘴，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姜柔教训了他一句，转头又问道：“姜叶，你这是……”
宋姜叶淡淡道：“这是念念，秦暮行同志的女儿。”
宋业辉听到动静也从楼上下来，看到宋姜叶将上次碰见那小女孩牵回来了，不免讶异。
不过瞧着小姑娘可爱，他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小妹妹叫念念啊？长得真可爱。”
念念有些怕生，往宋姜叶身后躲了躲。
“秦大队长的女儿？”姜柔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她看看宋姜叶，又看看念念，心里琢磨开了。
之前给姜叶安排了好几门亲事，她都推了，难道……是因为这个秦大队长？
“姜叶啊，”姜柔拉过宋姜叶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妈知道你有本事，可这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是要注意分寸。”
宋姜叶听着姜柔的旁敲侧击，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她带着念念和小实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白露薇的虚影正飘在窗边。
“咦？白阿姨！”
念念一进屋，就看到了白露薇，小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眼睛眨呀眨。
“你怎么飘在空中呀？好神奇！”
宋姜叶顿了顿。
白露薇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也能看见她。
“念念，你认识白阿姨？”宋姜叶蹲下身，问她。
小实能看见鬼魂，念念也能看见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两人还有渊源。
念念点点头，小声说：“认识的。以前……以前念念肚子好饿好饿的时候，在医院里……白阿姨给过念念一块豆糕吃，可好吃了。”
白露薇那虚影飘忽了一下，眼睛首勾勾瞅着念念，瞅了好半天，才说：“那块豆糕……是你啊，小丫头。”
她忽然感慨。
生前她去医院检查出了怀孕，碰巧碰见一个瘦弱无依的小姑娘，同情心泛滥给了一块豆糕。
那时她还想着，如果生出的是个闺女，绝不会让她受苦，要好好待她成为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公主……可惜，己经没有如果。
周遭的气氛随着她低沉的情绪冷却下来。
宋姜叶凝眉，抓住其中的关键：“念念，怎么会饿肚子？”
念念小脑袋耷拉下来，两只小手揪着衣角，手指头绕来绕去，嘴巴闭得紧紧的。
小实往前凑了凑，小眉头拧得紧紧的：“妹妹，是不是……那个赵阿姨不给你吃饱饭？我晓得饿肚子的滋味，可难受了！”
念念的头埋得更低，小肩膀也缩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声音才从嗓子眼儿里出来，小得听不清：“妈妈说……念念吃多了，就不俊了……”
“妈妈还说只要念念忍着，乖乖听话，之后就会有更多好吃的……”
她一句话分成好几截说，声音小得快没了。
宋姜叶听着，眼皮都没眨一下，搁在腿上的手，指节却捏得发白。
屋里头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
白露薇那淡影子，也跟着闪了几下，淡得快看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