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苍盘腿坐在无面鬼身旁，意念传讯道。
“你这模样，生前吃了大苦头吧？”
无面鬼—秦悦的魂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缓缓转向刘苍。
一片死寂。
最终，她低下了头颅。
（不说？还是不敢？）
刘苍心里嘀咕。
“你不说，我自己看。”
话刚起，他的手掌己按在秦悦头顶，眼底掠过一丝异芒，意识强行冲入她的记忆。
秦悦的记忆碎片。
偏远山村，家徒西壁，她硬是啃书本考进了大学。
入学那天，她穿着洗得泛黄的旧衣，背着磨破边的帆布包，杵在宿舍门口，头几乎埋进胸口。
“哟，新来的？”宿舍里，三个画着全妆、一身名牌的女生斜睨着她，眼神里的鄙夷毫不遮掩。
“乡下来的？这衣服…噗，古董款啊？”
“喂，洗澡把你那破烂收好，别带进来一股穷酸味儿。”
秦悦的手指抠紧了背包带，唇紧抿着。
她像个影子，独来独往。
食堂角落，永远是她，扒拉着最廉价的套餐。
图书馆，书堆成山，可她走过，总有窃笑钻进耳朵：“看，片姐。”
她不懂这外号的来历，首到那天。
课堂。
手机嗡嗡震动，宿舍女生的消息：
“快看！有人在学校墙上挂你！”
附了个链接。
秦悦没多想，点开。
下一秒。
“啊…嗯…一墨迹！”
手机扬声器里炸开吟飞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全场静止一秒，随即哄堂大笑。
“卧槽！秦悦上课看片？！”
“牛逼啊片姐！这么骚？”
“哈哈哈快录下来发群里！”
秦悦脸瞬间没了血色，手指哆嗦着去关链接，但是晚了。
讲台上的老教授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像看垃圾。
“这位同学，出去。”
校园墙头条，标题扎眼：
《惊爆！某系女生课堂公放小电影，资源私我！》
她的微信好友申请瞬间99+，每一条都带着戏谑。
“片姐，包夜多少？”
“片子卖不？价钱好商量。”
“装什么纯？敢在教室放，私下肯定玩挺大吧？”
她蜷在宿舍床上，止不住地发抖。隔壁床铺，三个室友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秦悦，真没看出来啊，这么开放？”
“就是，平时跟个闷葫芦似的，背地里…啧啧。”
“别说了！”秦悦的声音带着哭腔，难道的吼了出来。
她们笑得更放肆了。
…
教务处。
她以为，这里是讲理的地方。
领导一开口，天塌了：
“秦悦同学，你的行为，严重影响校誉。”
“经研究决定，对你做退学处理。”
“今天之内，搬离宿舍。”
秦悦僵在原地，脑袋里像有几百只蜜蜂在飞。
（为什么……）
（明明……不是我……）
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没人信。
刘苍看到这，眉头锁死，感觉浑身血液沸腾。
他现在代入的视角就是秦悦，感同身受。
妈的，这帮室友真不是东西！
他强压下火气，意识继续下潜，触碰那最黑暗的记忆核心。
退学通知下来的那天，秦悦回宿舍收拾东西。
那张纸被她攥得死紧。
宿舍里，三个女生围着看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哟，片姐打包滚蛋呐？”带头的那个翘着二郎腿，晃着手机，“校园墙又有新料哦，猜猜是啥？”
秦悦埋头叠衣服，塞进行李箱，指尖抖得厉害。
“装死？”另一个女生冷笑，忽然凑近她耳边，“告诉你吧，这事儿，我们早就计划好的。”
秦悦的动作停了。
“想不到吧？”第三个女生得意地亮出手机，屏幕上是秦悦低头看手机的侧脸照，但手机屏幕被P上了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P图技术还行吧？光线都给你对上了，够意思不？”
秦悦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了。
她猛地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哗啦！”
三人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凶狠。
“还敢动手？！”
她们扑上来，揪头发，抓胳膊。
秦悦拼命挣扎，抓起箱子里的衣服乱扔，却招来更狠的拳脚。
“这张脸看着就来气！”
其中一人竟掏出美工刀，刀片弹出，寒光一闪。
“长这么好看给谁看！”
血，顺着秦悦的脸颊往下淌。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可心口被撕裂的痛更甚。
她像疯了一样推开她们，踉踉跄跄往外跑。
她们却死死拽住她，七手八脚，她们走着没人的小道，将她往教学楼最阴暗的角落拖去。
“今天非得好好伺候伺候你！”
废弃的教室，空气里全是灰尘的味道。
她们把她死死按在地上，美工刀冰冷的刀锋在她脸上划开一道又一道口子。
秦悦的惨叫被死死捂住，眼泪混着血，在地板上洇开一滩。
最后一次挣扎，有人照着她身上狠狠踹了一脚。
“咔嚓！”
她的脖颈撞上桌角，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
瞬间，万籁俱寂。
三个女生呆住了，看着秦悦迅速失去神采的眼睛，脸上的狠戾褪去，只剩下刷白的恐惧。
“她……她死了？”
“慌个屁！谁看见了！”
她们像丢垃圾一样，手忙脚乱地把秦悦的尸体塞进教室后面蒙尘的储物柜里，又慌忙擦掉地上的血迹。
这个角落，再无人问津。
乡下的奶奶还在等她回家。
可她的孙女，永远回不去了。
记忆结束。
刘苍睁开眼，秦悦的魂体就蜷在他脚边，长发盖住了那张空洞的脸。
她的手指深深抠着地板，那里没有血，只有从她魂体深处渗出的、无声的泪。
（原来如此…脸，是被她们这样剥夺的。）
不是生来无面，是连活过的痕迹都被抹杀了。
刘苍慢慢蹲下，声音又低又冷：
“那三个人，还在学校？”
秦悦的魂体猛地一颤。
“想报仇吗？”
秦悦豁然抬头。
即便没有五官，刘苍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那道视线，灼热如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