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似是斩断了与空最后的联系。
空怔怔地望着倒在地上，断成两截的香椿树。
她知道这是自己过度幻想，
青年走的是那样的潇洒，那样的不留情面，哪里会想到这么多呢？
只有她，还在寒冷的风中畏缩着，永远都走不出来。
“齐羽……”
“我不能，不能没有你啊……”
入目所及，都是青年的影子。
空的声音很低，
酸痛的眸子里蕴含着浓到化不开的悲伤，悲痛的心绪难以自抑。
她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即将溺死的人用微弱的嗓音呼喊出求救的信号，带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空小姐！”
女保镖抑制住内心不安的情绪，开口劝道：
“您现在是龙门炙手可热的偶像，即便今天的内场演出没能取得好的成果，但大帝先生依然是您的靠山。”
“您有实力，有那些未出世的流行乐曲，您的未来一片光明啊。”
“纵使齐先生对您的帮助再大，也真的没有到离不开的地步。”
“空小姐，想想您的粉丝，想想您美好的未来……！”
她思维有些混乱，顾不得遵守雇佣的守则，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女保镖的话在庭院里回荡，每个保镖和女佣都信服地点头。
作为和空朝夕相处，每天都能听到少女练歌的她们，对空的基本唱功和偶像素养有着绝对的自信。
“不，不……”
“我，我是假的，是伪物啊……”
空无力地跪倒，蓬松的婚纱舞裙散落，形成一朵盛开的白莲。
她痴痴地傻笑，扯下白纱手套，露出两只纤细的玉手，五指张开，抓住污秽的泥土，指头深深地插入土里。
用力之大，两只小手上遍布青筋。
黄发少女感觉秋天的夜好冷，好冷。
浑身都快要被冻僵，小巧的骨架一寸一寸地缠在一起，肺部剧烈地抽搐着，连起身的力气都要失去。
女保镖吃了一惊，刚想扶起少女，却被她低声喝止。
“……别碰我。”
淡淡的，独属于源石技艺的微小光晕，在冰冷的空气中震荡。
空的声音并不响亮，甚至很虚弱。
但保镖队长的心头就是涌上一阵又一阵的惊悸和悲痛，这股没有缘由的情感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
冷。
好冷。
今天晚上的风，有点过冷了。
比起娇躯上的寒冷，这份寒意是发自骨子里，
绝望的情绪舔舐着偶像的骨髓，让空恍惚间以为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的外在形象是假的，内心的坚强也是假的。
如果不是为了能和德克萨斯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她根本不会到企鹅物流当偶像！
如果不是为了和齐羽享受偶像和粉丝的互动日常，她也根本不会继续在台上，顶着重重的压力继续唱歌！
“……”
“那些创作的乐曲手稿，就当是空小姐你自己创作的，随便用。”
“我衷心地希望您，未来一切顺利。”
青年冷漠的话语，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窒息。
就连呼吸，都很困难了。
我，我不要这些乐曲，我只要你回来啊……
不行了，已经，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没有了。
我只是藤蔓，只能依附在山壁上，才能健康地生长。
而当山壁崩塌，只属于这片山壁的藤蔓，下场就只有死亡。
“让我……”
“让我……死吧。”
空缓慢地，无力地开口，娇软的嗓音像是在唱哀悼的夜曲。
她彻底地，彻底地坏掉了。
“……”
“……呃，呃，呃！”
旁边的女保镖，忽然痛苦地跪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在听到空的声音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席卷了她的全身。
死亡的气息，仿佛从少女偶像蔓延到保镖的身上。
“啊，啊——”
“我好痛苦，我活不下去了！”
女保镖发狂似的大吼，用手撕扯着自己的脸，抓出道道血痕，发出痛彻心扉的嚎叫。
“怎，怎么了？！”
“快，快阻止她——”
其他保镖吓了一跳，连忙抢上前来，手忙脚乱地拉住魔怔的保镖队长。
“……”
空缓慢抬头，愣愣地看着情绪崩溃的女保镖。
她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源石技艺，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异变。
“我，我现在很开心？”
空尝试着主动使用源石技艺，对着女保镖说道。
“啊，啊？”
泪流满面的保镖队长忽然停下流泪，睁大眼眸，嘴角掀起喜悦的弧度。
“队长，你这是怎么了？”
有保镖心急地问道。
“我，我只是……”
“我刚才，听到空小姐的话后，感觉到非常悲伤和痛苦，恨不得一死了之……”
“但现在，我又有点小高兴，我……”
保镖队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
“……”
空从地上爬起，怔怔地摸着自己的喉咙。
长久的，长久的沉默。
突然，少女笑了。
“哈，哈哈……”
“哈哈哈——”
娇小的偶像，嘴角勾起致命的弧度，纵情狂笑，像是开在午夜的玫瑰。
仔细看去，能发现空雪白脖颈下，因为兴奋而渗出的根根白青色的经络，可怖地浮现在美玉上，破坏原有的和谐，多了几分病态的凄厉。
焰火的轰响，忽然响起。
一束束的烟花，在这个寒冷的秋夜被发射，仿佛流星划开天空，大概同时有几十箱烟花被点燃引线，从天而降的光把整个庭院都照得通亮。
保镖和女佣们，同时惊讶地抬头。
又低下头，看着恢复宁静，露出偶像标准笑容的空。
在焰火的正下方，空的侧脸在烟花的照耀下流淌着淡淡的光。
她凝视着漫天的烟花，从怀里取出通讯器。
“……大帝。”
“空，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等等，你的嗓音……”
通讯器的对面，大帝的声音带着诧异。
“我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此刻，少女完美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性。
她的源石技艺，在强烈到心智崩毁的情绪洪流中成长，异化，最终进阶到另一个恐怖的境界。
声音和情绪，用声音来影响情绪的源石技艺。
她们的喜，怒，哀，乐，随着对空的认可程度加深，被嗓音影响的程度就会越来越重。
直至，完全操纵，操纵他们所有的情绪。
“OH~”
“嚯嚯嚯，小齐啊小齐……”
“OK，空，我会再安排的。”
见多识广的大帝，啧啧有声，语焉不详，一副不嫌事大的姿态。
空静静地挂断通讯。
绚烂的光火中，黄发偶像的目光凝聚在星空中青年的名字上，少女的脸颊渲染着的绯红。
她的笑容甜蜜到恰到好处，能让每一个看到的人心醉。
长长的睫毛轻颤，肌肤莹白，烟花的光都不及此刻空十分之一的美好。
一个失去灵魂和心的美少女，一个再也没有真情实感的歌手，一个死掉的懦弱卡特斯——
完美的虚假偶像，在焰火下，于夜色中诞生。
“齐羽……”
空悠长地喘息，空洞的双眸，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
馥郁到极点的爱，随着吐息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