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划亮第七根火柴时,终于看清铁盒里的东西——那颗褪色的红橡胶小丑鼻子,正在渗出沥青状的黏液。女儿莉莉的生日派对音乐突然变调,屋外传来银铃铛的声响,与二十年前马丁失踪那晚如出一辙。
"爸爸,麦克斯叔叔在窗外笑。"莉莉的蜡笔在落地窗上涂抹,我转头看见自己五岁时的倒影正贴在玻璃上,嘴角咧到耳根。妻子端着蛋糕的手突然僵住,奶油裱花里钻出半截人类小指骨,套着微型婚礼戒指。
记忆像生锈的刀片撬开脑壳。1999年万圣节,马丁非要玩"红鼻子挑战"。我们钻进镇西废弃游乐园的下水道,手电筒光束里悬浮的尘埃突然凝结成小丑的脸谱。"找到我就给糖哦~"那声音像指甲刮擦黑板,马丁的红鼻子开始渗血,他边笑边挖自己的眼珠,说是要给小丑叔叔当弹珠。
警察在下水道找到三十七双儿童球鞋,每只鞋底都刻着不同年代的日期。马丁的父亲老亨特在停尸房发了疯,他抠出自己眼球塞进儿子空荡的眼窝:"祂要凑齐十二颗才能睁开..."
莉莉的尖叫声把我拽回现实。派对气球全部变成了眼球,瞳孔里映着不同年代的孩童哭脸。落地窗上的蜡笔画活了过来,我五岁的倒影正在啃食马丁的左手。妻子突然咯咯笑着捏起蛋糕上的指骨,她的牙齿变得细密尖利:"亲爱的,该吹蜡烛了。"
地下室的暗门自行开启,霉味里混着棉花糖的甜腻。莉莉的蝴蝶发卡躺在台阶上,旁边有串湿漉漉的小脚印,每个脚趾缝隙都长着吸盘。手电筒光束尽头的镜子里,我望见自己背后浮现出十二双手臂的轮廓。
下水道比记忆中还潮湿,墙面的涂鸦在呼吸。1947年失踪的汤姆、1971年消失的安妮...所有孩子的笑脸在苔藓中流转。莉莉的夜光鞋卡在排水口,旁边散落着五颗带血槽的人类臼齿。空气突然震动,那种指甲刮黑板的声响从西面八方涌来。
"爸爸,麦克斯叔叔说要玩捉迷藏。"莉莉的声音带着三重回声。手电筒照出前方巨大的马戏帐篷,帆布上的人皮正在剥落。三十七个孩子围坐在腐烂的蛋糕前,他们眼眶里跳动着磷火,马丁就坐在主位,脖子上的银铃铛长进了喉结。
帐篷顶棚睁开琥珀色巨眼时,莉莉正把红鼻子往脸上戴。她的金发开始脱落,头皮浮现出彩色纹路。我掏出准备好的盐罐,却倒出老亨特当年收集的儿童乳牙。马丁突然指向我身后,他的声带里传出小丑的笑声:"你才是今天的惊喜嘉宾。"
防水表显示凌晨3:17,与二十年前马丁失踪的时间分秒不差。莉莉的脊椎发出竹节爆裂声,她的身体像提线木偶般升空,后脑裂开的缝隙里伸出章鱼触须状的舌头。我终于看清帐篷外的星空——那些闪烁的"星星"全是悬吊的银铃铛,每个铃舌都是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当警笛声响起时,我正抱着莉莉的空睡裙坐在客厅。妻子在厨房哼着生日歌,她的围裙下摆露出半截小丑靴。手机自动播放起监控录像:昨晚23:17分,我亲手给莉莉戴上红鼻子,哼着马戏团旋律将她领向地下室。
下水道深处传来银铃铛的脆响,混着莉莉特有的笑声。衣柜镜面蒙着水雾,上面有双小手新画的涂鸦:六个穿条纹服的小人,正围着第七个戴红鼻子的孩子跳舞。我摸了摸发痒的鼻尖,指尖沾着熟悉的橡胶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