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轮子在木地板上碾出沉闷的滚动声,最终停在主卧门口。
敖丙推开门,侧身让开通道。
“随意。”
他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目光扫过哪吒依旧泛红的耳根。
“浴室在左手边,干净的毛巾在柜子里。”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书房还有点资料要整理,你先安顿。”
说完,他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哪吒略显僵硬的拖着箱子进去。
首到哪吒被那目光盯得几乎要同手同脚,敖丙才低笑一声,终于转身离开,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光源和声响。
哪吒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几秒钟后,他才真正抬眼。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淡的气息。
是敖丙身上那种清冽的、类似雪松混合的独特味道。
但在这里,它被另一种更温润、更生活化的气息包裹着——是某种纸张的微涩,旧书的油墨味,以及一丝若有似无、几乎难以捕捉的、阳光晒过棉絮的暖香。
这气息并不浓烈,却丝丝缕缕,无孔不入,像一层看不见的网,悄然笼罩下来。
房间的主色调是灰与白,如同敖丙这个人,冷静而洁净。
墙面是浅灰,窗帘是垂感极好的深灰亚麻,此刻拉拢着,隔绝了窗外的霓虹。
占据房间中心位置的,是那张敖丙口中很大的床。
床架是深胡桃木色,线条简洁利落,铺着挺括的浅灰色床品,被子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枕头摆放得如同尺量过一般对称,透着一股近乎强迫症的规整。
哪吒的目光在那平整的床面上停留了片刻,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
仿佛能想象出敖丙独自睡在上面时,身体留下的、极其克制的凹陷轮廓。
床的两侧是胡桃木色的床头柜。
一边相对空荡,只放着一盏设计简约的金属阅读灯,底座纤巧,灯罩是磨砂玻璃的。
灯下压着一本摊开的硬皮书,深蓝色的封皮,烫金的英文书名在昏暗中隐约反光。
书页间夹着几枚不同颜色的索引便签。
……
水声哗哗的响起,蒸腾的热气迅速弥漫,模糊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门。
哪吒站在花洒下,滚烫的水流兜头浇下。
顺着紧绷的脖颈、僵硬的肩膀一路冲刷,试图带积压了一整天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兵荒马乱。
他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击着脸颊,睫毛上凝结的水珠沉重的滚落。
热水烫着皮肤,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舒适感,也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
脑海里却不受控制的反复闪回:诊室里冰凉听诊器贴上心脏的瞬间,敖丙近在咫尺带着玩味的呼吸……
这个认知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混乱的心湖里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滔天巨浪。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
雾气氤氲的镜子里映出一张模糊的、疲惫而茫然的脸。
他需要冷静!
迫切的需要!
不能再被敖丙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受到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