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芙病了?”
太子刚回来,太子妃就病了。
崔侧妃好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哎,沈玉芙这是自作自受。”
如果她一个嫡女,最后输给了她那庶出的妹妹,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真的很想知道。
不过,沈春颐比所有人都更想知道。
入夜。
沈春颐泡在温热的药浴中,水汽氤氲,丝丝药香伴着她这独有的果香,实在好入眠。
辛嬷嬷在一旁看着她面色红润许多,正要劝她泡久些,沈春颐忽地开口。
“嬷嬷,我忽然想喝百合羹了。”
辛嬷嬷闻言一喜,“昭训这是有胃口了,是好兆头。老奴这就吩咐厨房现做去。”
待辛嬷嬷离开,屋中只余沈春颐和丹蕊。
突然,门板“咚”的一声,像是被人碰了一下。
沈春颐眼角一挑,没吭声。
她自然知道是谁来了。
她轻声唤了一句,“丹蕊。”
“你说,像殿下那样的人,活得是肆意,还是不快呢?总觉得殿下很少笑,也不常说话,有时候,看着殿下的模样,就觉得他好像,很累。”
她这话像是在对谁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若我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殿下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应当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只是......我太没福气了。”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丹蕊没敢接话,低头不语。
沈春颐叹了口气,睫毛上的不知是水汽还是她的泪。
“罢了,给我块方巾吧。”
话音刚落,却不是丹蕊的手递了进来。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掌心微凉的男人的手。
沈春颐佯装不知,接过方巾,低头擦拭着水珠,唇角却悄悄扬起了弧度。
她当然知道他在。
她,是故意的。
她现在不能侍寝,不能承宠,可那不代表她不能挑动他的心。
近两个月没见,想来太子应当是想念她的身体的吧。
沈春颐低着头,没忍住差点笑出声。
其实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做作,也确实有点太会演了。
她起身走出浴桶,身形婀娜,被屏风后的烛火勾勒出轮廓,恰到好处的暧昧。
商鹤亦站在屏风后,喉结滚动,眸色深了几分。
他偏开视线,朝丹蕊摆了摆手。
丹蕊低着头赶忙入屏风后伺候沈春颐更衣,趁着背对商鹤亦时,朝沈春颐点了点头。
沈春颐没有回头,只是唇角眼尾的笑意深了几分。
榻前,商鹤亦己换了轻便常服,正坐着,手中翻着一幅画,是她之前随手涂的几幅小人儿,线条笨拙却趣味横生。
她走出屏风时,神色恢复如常,看见商鹤亦时,故作诧异。
“妾身参见殿下。”
商鹤亦头也未抬,“都说这几日许你免礼了。”
他伸出手,轻轻一勾,示意她过来。
沈春颐低头掩唇一笑,缓步走至他身旁,语气娇嗔,“殿下来了,怎不让丹蕊早些告诉妾身,妾身也好打扮打扮。”
他抬眼望她,“无妨。孤等你就是了。”
她一怔,“殿下来了许久?”
“没有。”
她像是松了口气般,小小地叹了声。
商鹤亦挑眉,“怎么?”
沈春颐低下头,咬了咬唇,忽而轻声道,“那,那殿下岂不是,把妾身......都看光了?”
她的声音又软又羞,像是埋怨又像是撒娇。
商鹤亦一愣,旋即失笑,“孤没看过?”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春颐红着脸不说话了。
商鹤亦忽而觉得心都被她这一举一动牵得微微发痒。
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好了,今夜孤陪你早些歇息。”
沈春颐应了一声,“嗯。”
没有人比沈春颐更会勾商鹤亦的心了。
商鹤亦喜欢什么样的,她就是什么样的。
哪怕她得宠会惹得旁人嫉妒,但只要商鹤亦护着她,就够了。
什么情深似海,芳华绝艳,哪有高位全是来得实在。
床榻上,二人身上只着亵衣,沈春颐侧着身子看着商鹤亦,而商鹤亦却在看床边垂下的帷幔。
“孤问你,你当真不怨?”
沈春颐一愣,轻笑出声,“殿下,这话妾身也曾问过阿娘,阿娘说,作了槛花笼鹤,怎笑狂如许?”
苻氏是被俗世所困的女子。
沈春颐也是。
商鹤亦闻言紧蹙眉头,却心有异样。
这话,还真不像是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能说出来的。
苻氏,放眼整个大元,这个姓氏都极其少见。
淮州苻氏。
沈春颐等了许久,始终没听见身边人再说半句话,她困得实在支撑不住,渐渐便倚着锦被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安稳。
倒也不是因为身边睡了个人。
她一首强撑着没合眼,就为了让脸色看起来更憔悴一些,好博得更多同情。
她这人,别的不精,算计自己倒是从不心软。
而她睡得香甜,商鹤亦却难合眼。
他也不是未曾与旁人同榻过,可从未有哪个女子,像她这样。
入睡后竟...如此不安分,对他上下其手。
手脚缠人,香气撩人,在他怀里摸了个遍。
她自个儿睡得迷迷糊糊,那脸上还带着点甜意,真的是占光了他的便宜。
他自认是个君子,但却不是老僧,做不到如如不动,坐怀不乱。
是以,天色尚未大亮,他便回了浊园。
一枕黑甜。
沈春颐悠悠转醒,一睁眼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坐起身,听得外头忽然一阵阵嘈杂人声。
“快快快,抬稳些!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天青云纹锦!”
“别碰了,那是宫里来的昭玉香膏,一盒就能换两只羊呢!”
辛嬷嬷走进来,“昭训,啊不,是承徽,皇后娘娘的赏赐送到了,堆了满满一院子。您这一回,可是风头无两了。”
沈春颐走到廊下一瞧,几案上摆着的锦盒、绫罗、首饰、补品、胭脂水粉多得数不过来,连白银也实打实送了百两。
她“啧啧”两声,感慨地摇头。
原来做皇后,会有那么些好东西。
“沈承徽,接旨吧”
沈春颐整衣出迎,跪在院中。
宣旨太监手托圣旨,正襟高唱。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东宫储位,家国之本;内廷嫔御,宜以德才兼修,恩宠有序。
今沈氏春颐,性静婉而温和,行端淑而有度,自入东宫以来,谦恭有礼,克己慎言。
晋封沈氏为承徽,列内廷五品,赐居北苑,赏绫罗珠钗、白银百两,以资宠锡。
钦此。
“妾沈氏,谨谢陛下隆恩,谢太子殿下垂怜。”
礼毕,她从地上起身,目光落在宣旨太监身上。
只见那公公眉开眼笑地收了辛嬷嬷塞过去的荷包,压都压不住笑意。
“辛嬷嬷可是宫中老人,如今跟着沈承徽伺候,可见太子殿下这份心,真是不同啊。”
辛嬷嬷也笑得眉眼弯弯,“咱们承徽娘娘命好、心善,跟在她身边,老奴也是积福。”
沈春颐含笑不语,转身步入院内。
沈承徽,听着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