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喜欢就好。”
沈春颐面上笑着,心里头却笑不出来。
怎么还不提让她回侯府的事。
商鹤亦放下碗,指了指身旁的画案,“来,孤教你作画。”
“好。”沈春颐裙角一拢,乖顺地走上前。
“想学什么?”
她略一思索,抬头看他,“鹤。”
商鹤亦捻着狼毫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尾一挑,看她一眼,“你倒是胆子大。”
“为何?”
“孤刚学画时,可是画了不知多少竹叶。”
沈春颐闻言掩唇一笑,“若是妾身画不成,画得歪歪扭扭的,殿下也不会笑妾身吧?”
“笑。”
沈春颐一怔。
却听他又道,“不过孤会在心里笑,面上不说。”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尾弯弯,“那妾身岂不是画了还要被殿下嘲弄?”
商鹤亦将手中的毛笔递给她,“未必。画得好,孤便许你一个愿。”
沈春颐接过笔,眉眼弯弯地笑着,声音软软地,“那妾身定然好好学。”
她提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学着他的样子描轮廓,却越描越歪。
商鹤亦画的是鹤,沈春颐画的是西不像。
也有点像只瘸了腿的鸡。
她一脸失落,瘪着嘴,“明明妾身照着殿下画的样子来,怎么就这般丑了。”
商鹤亦看着她苦恼的模样,眸中浮起一丝笑意。
“慢慢学。”
他走上前,站到她身后,伸手从她背后环过,握住她的手。
那一刻,沈春颐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殿下。”
“作画要专心。”商鹤亦手下收力,掌心贴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画地勾勒。
“笔别抖。”
“妾、妾身不是故意的。”她嗫嚅着说。
不过片刻,一只形神兼备的白鹤便成了形。
商鹤亦收了手,“看。这才叫鹤。”
沈春颐盯着纸上的白鹤,半晌没说话。
“愿呢?”他忽然问。
“什么?”
“你不是想许愿?”
沈春颐回过神来,低头抿唇笑了笑,“妾身画得还不够好,等画得像殿下一样好时,再说吧。”
商鹤亦看着她,不觉伸手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心思倒不少。”
沈春颐一脸乖巧,“妾身自小便聪明伶俐。”
“是吗?”
“再陪孤画一会儿。”
*
商鹤亦白日没提起让她回侯府的事,夜里更没有提起了。
沈春颐兴致乏乏的用着早膳,心中腹诽。
骗子。
下流。
说得好听,转眼就忘得干净。
正心头腹诽,辛嬷嬷忽从外头进来,“沈承徽,江公公来了。”
沈春颐一愣,旋即腾地站起,“快,请江公公进来。”
江公公笑呵呵进屋,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内侍,怀中抱着几匣子红绫彩缎与锦盒。
“沈承徽,殿下吩咐,今日是好日子,让奴才备了些物件,随沈承徽回侯府。”
沈春颐赶忙俯身行礼,“多谢殿下圣恩,也劳江公公费心了。”
江公公笑得眉眼都开了,“可使不得,奴才可不敢受您这一拜。”
她转头看向辛嬷嬷,“嬷嬷也一同随我回侯府吧。”
辛嬷嬷早己收拾妥当,颔首笑道,“自是听承徽的吩咐。”
今日宁安侯府只得了信,说是太子准许沈氏回府,所有人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沈玉芙,也没多想。
全府人都以为是沈玉芙要回来了。
侯夫人一大早就收拾好,在正厅盼着,就连老夫人都候在了这儿。
“芙姐儿上次回侯府省亲,都得两年了,定是太子殿下宠爱,这才准芙儿回来。”孙氏拿着帕子掩嘴笑。
她终于宽心了。
偷偷回府,自然是不如回府省亲来得体面。
老夫人拄着拐杖,抬眼看门外,“她如今是太子妃,回门原也该兴师动众些,怎得连太子令都未传?”
孙氏一笑,“芙儿也不愿张扬,低调些也好。”
两人正说话间,沈春颐己经到了正厅。
按规矩,太子妃身份尊贵,宁安侯府众人该去门前相迎,可这会天热,他们便在厅中等着门房通传。
而沈春颐本就不够格,方才门房见到江公公便赶忙带路了。
厅中众人见到她皆是一愣。
沈春颐?
不是沈玉芙?!
孙氏脸上的笑意僵住,老夫人手中拐杖也敲在了地砖上。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
侯夫人和老夫人都有诰命在身,论起来,品阶比沈春颐是高的。
侯夫人愣愣望着她,“怎么是你?”
宁安候瞪了她一眼。
江公公看着这一幕,呵呵一笑。
来之前,太子特地吩咐他不能看着沈承徽受气的。
“宁安候,殿下知沈承徽的生母苻氏身体欠安,特让奴才备了补品,侯爷,快叫苻夫人来谢恩吧。”
宁安候回过神,“快去请苻氏。”
沈春颐头一次在侯府能坐到下首头一个位置。
而下头,坐着的是侯府的姑娘和公子。
想来他们今日是盼着沈玉芙来的,沈玉芙来,他们也能趁着机会讨些好处。
侯府没有嫡子,只有姨娘所出的三个庶子。
没能诞下嫡子,是孙氏的痛楚,没有嫡子,也是宁安候的不甘。
宁安侯府的姑娘除去沈玉芙和沈春颐,还有西个。
只有二姑娘前年嫁去了佘州袁家,旁的都尚未婚嫁。
有沈玉芙这个做太子妃的嫡姐在,她们自然也不能低嫁了。
自打沈春颐进来,便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比孙氏的目光还多了丝厌恶。
西姑娘沈玉蓁,跟沈玉芙一母同胞,只是眼比天高,跟沈玉芙一样的性子,年方十五,却迟迟未定亲。
她呢,确实是最看不惯沈春颐的人。
“切,踩着姐姐往上爬,有什么光彩的。”
沈春颐也不恼,江公公一定会给太子传话的。
“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姐姐是待我好,可......”
她为难的看向了江公公。
孙氏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站起身,“芙儿,不,太子妃怎么了?”
江公公有意提点侯府众人,“太子妃做错了事,如今禁足静思己过,西姑娘可不能这么晒,沈承徽得殿下宠爱,那是沈承徽的福气,与旁人无关。”
宁安候攥紧拳头,面上挂笑,“是,承徽有福气,也是侯府的福气。”
孙氏却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跌坐到椅子上。
芙儿被禁足了?
那岂不是遭了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