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跟你商量,实际上组织己经决定了。你反驳你就是对抗组织,你就是不服从组织。
那你作为党委书记,不服从组织这一条你还够格吗?再说了,啥好事也不能全是自己的,甘蔗不能两头甜,你吃了这头那头不吃啊,把甜的吃了,不甜的扔了不行吧。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陷进了一个圈套,觉得任命自己做党委书记就是一个圈套。他知道,如果不任命他为党委书记,首接找他,让他去西藏援藏,他肯定不会去的。全省那么多啊副处级干部为啥非选我呀?他有一肚子理由拒绝。现在他做党委书记了。卫生系统就这么十几个单位,总共也没有多少个正处级干部,正处级还是正高职的更没几个。那么这个条件怎么感觉,就像给自己设定的,没听说上西藏援藏必须得是正处级,必须得是正高职啊。卫生厅援非去毛里塔尼亚,做饭的都去了。医院里头去那几个不是独身的,就是离婚没媳妇儿的,要不有的就是孩子等着上学结婚的,用钱的。那些人都是医疗技术水平一般,在医院都不是主力,个别有的是副主任,多年熬不上大主任想伸伸腰上了毛塔,也没听说这国内援藏要求得是正高还得是正处。
他脑袋转移的过程中,实际上宋立不仅不慢的己经说完了。赵成石眼睛瞅着他,宋立瞅着他,西只眼睛在等待他的反应。
实际上宋立说完了,停顿了也就是半分钟,但是空气中的时间凝固的就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芮从文,需要拿出一个意见,去还是不去。去,撇家舍业要吃苦,钱好像不能少挣,听说待遇很高;不去,接下来麻烦事儿大呀。虽然看来是个圈套,是不是一定往里钻呢?不钻行不行?胳膊能不能拧过大腿?看来不行。
所以他咬咬牙,挤出了一个字:“行。”
赵成石和宋都在貌似不经意的无法察觉的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这件事落地了,松了一口大气的是谁呢?是隔壁办公室的叶春光。
自从芮从文进了小会议室,叶春光就没坐到他那把椅子上。他点了一颗石林,接着又一颗在地下转圈儿。烟抽的很急,两颗烟抽完,第三颗烟刚要点着的时候,小会议室的门开了。叶春光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推开了门。迎着赵成石和宋立弓着腰点头说:“谈完了啊。”
赵成石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和宋立走到了叶春光面前说:“叶院长,我们就回去了。”
几个人没有说话,后面芮从文,阮成器还有人事处、党办、院办的一些干部。
送走了赵成石和宋立,回到楼上的时候,叶春光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一眼芮从文。
从芮从文的表情上,他猜出了七八分。因为芮从文的表情不是高兴,甚至有一些沉闷。如果这件事没有成的话,芮从文会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如果他说我不了,家里有事,父母身体不好等理由,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去,那党组也没有什么办法。都己经宣布了任命,也不能把这个文儿撤了。那么芮从文脸上表现出的是忧郁沉闷,那么说明芮从文己经答应了赵成石去西藏援藏。
猜到了这七八分,叶春光走到了自己办公室跟前,没有让芮从文进入。因为如果他问了芮从文,就说明这件事早他就知道,就会弄巧成拙。援藏这个屎盆这个圈套的始作俑者,就会扣到自己的头上。
叶春光若无其事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点着了石林烟。芮从文从后面跟着进了他的办公室。
叶春光坐在椅子上点着烟以后,没有向平时一样非常热情的让座,反而是好像在等着芮从文说话。
按照工作纪律,上级有些工作安排和组织安排,二把手尤其涉及到你个人的安排,那一定要向一把手及时汇报。
叶春光知道这个规矩,所以就在等待着。等待的芮从文,自己把话说出来。不出所料,芮从文开口了,说:“叶院,嗯,向你汇报一下。刚才赵厅长和人事宋处长找我谈话,有这么一个想法,想要派我呢到西藏去援藏,我也不知道厅党组征没征求你的意见。我呢当时也不能出来向你请示,所以啊,他们征求我个人的意见的时候,我呢就答应了。”
“是吗?还有这事儿,”叶春光噌下从椅旁站了起来,“厅党组这事安排的不对呀,本来咱们干部指数就少啊,我原以为你做党委书记和我搭个班子,加强一下咱们班子的领导力量,你这样上了西藏,那就剩我跟阮副院长了,这工作怎么安排呀?这党组没有考虑到吗?不行,明天我去跟赵厅长反映一下咱们医院的实际情况,争取让厅党组换个人,把你换回来。”芮从文虽然不是老姜,也不是人精,但他还是看得出来叶春光在演戏,从他那椅子上跳起的一瞬间,就是在演戏,反应太激烈了。
理论上说,你叶春光,当上了一把手,坐稳你的椅子就可以了。至于副手上哪儿去你跳脚,和厅长跳脚,至于吗?
芮从文觉得,叶春光这一跳,就说明这个圈套里有叶春光的成分。况且,赵成石说任命他为党委书记之前厅党组还征求了叶春光的意见,那么援藏这么大的事情,能不征求你叶春光的意见,你能不知道一点风声?不可能。卫生厅再决断也不能首接不跟基层一把手打招呼,就把二把手派到外地,那除非战争年代,和平时期哪个单位这么做过呀。起码你叶春光是同意的,是知道的,你装不知道,无非就想推卸责任。但你越推卸责任,说明你心里越有鬼。
但事己至此,芮从文心里知道这么回事儿,脸上也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表现出来也无济于事。所以他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别,别,别…呃,既然己经我答应了厅长,嗯,那就按照党组的要求去办吧。你再去的话,嗯,我估计厅长也不能答应了,他们一定不会改变这个决定。”
叶春光就坡下驴,说:“也是啊,这个对,就我这个官儿去厅里估计也改变不了啥。但是就是辛苦兄弟你了嗯。出发前,我估计可能还有一段时间。那么呢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休息,嗯,单位的事儿不行的话,让这个阮院长,他们多担一些,你呢把家里安排好,咋的也得跟弟妹说一声啊,这弟妹能不能同意还不知道呢。这个弟妹带个孩子在家,也很辛苦啊,看看这个这个嗯你有什么要求,院里全力以赴啊,特事特办。”
“嗯,行吧,那我就准备准备啊,那个谢谢。”
芮从文从单位回到了家里,进屋什么也没说,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他妻子张宁做了一桌好菜,想给他庆祝庆祝。在厨房里头边炒菜边说:“老芮呀,回来了,今天晚上谁请你都不去啊。你那帮狐朋狗友好几个打电话,晚上要给你庆贺,都被我给拒绝了。他们知道你下午领导宣布还要谈话,所以就没给你打电话,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
边说边从厨房两手端着菜进屋瞅了一眼芮从文,感觉好像气氛有点不太对。“老芮,怎么不高兴了呢?”
说着把两盘菜放到了桌子上,坐到了芮从文的身边。
芮从文的妻子张宁,也是院里的职工。他的父亲是内一科的老主任张世文。芮从文从牡医来医院实习的时候,就在内一科。他管张世文叫师傅。张世文也习惯这个称呼。在医院,一般只有外科和手术室,管老师叫师傅,内科很少叫。但芮从文从一见面儿就这么叫张世文。实习的过程中,芮从文表现十分优秀。工作严谨,从不出差错。对患者非常热情和蔼,从没有过急头白脸不高兴的时候。交待病情、回答患者的询问的时候,都是软言软语。实习一年就没看他发过一回脾气。
张世文从内心喜欢这个年轻人。护士长马伊琍看出了端倪,就私下的透问张世文:张主任,芮从文这小子这么优秀,你就把这个徒弟留下呗。
张世文打了个哈哈,说我是没意见,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呀。
马护士长一看,主任露了口又往前探了一步:留下再做你的成龙快婿,岂不是好上加好?
张世文叹了口气:我那姑娘没那个福气呀,她是初中毕业,配不上从文哪。
马护士长说,这个事儿你就交给我吧,安心的准备当你的岳父吧。
马护士长前后一串串这个事儿还真就成了。所以张宁就成了芮从文的媳妇。后来。张世文患了肾病,去世了,过了几年,芮从文就接替他的岳父做了主任,再后来就做了业务副院长。
张宁从心里崇拜,喜欢,理解芮从文。芮从文每天出来进去吃粮不管穿,在家吃饭的时候都很少,有时候一天也抓不到影儿。有时候是出去出诊给人家看病,有的时候是跟他那些朋友在一起吃喝。当然偶尔也带着张宁,张宁不愿去,这些男人到一起就是喝酒。她去了,从文还有些放不开。今天她想这个日子跟平时不一样,要亲自给她的丈夫做一桌菜。孩子在他姥姥家,她要好好的庆祝丈夫荣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