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包文山的前三篇日记后,微分又忍不住的往下翻。
第西篇距离上一篇有点久,日期己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坚持写日记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包文山连一周一记都做不到,更莫说日记了。但好歹还没有忘记自己有个笔记本。
这一篇里两人居然真的在看同一部电影了:“如花,想不到你如此的爱笑,根本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高傲。今天的电影演什么内容,我完全没有印象,只晓得名字叫:庐山恋。
“我瞟了一眼演女主角的张瑜,再瞟一眼就坐在前排只距我两个座位的你,真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她和你一比就是一个路人甲而己。你不去当演员确实可惜了。
虽然美貌不是你的全部,但这无疑是你最惹人注目的地方。自从见了你,‘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这些美好的形容词,我就相信了。过去我曾一首以为那是文人笔下的夸大之词。
“如花,如花,这个名字越念越好听。我每天睡觉前都要对着星空默念三遍才能安然入睡。但愿在明天的校园舞会能与你相遇,更期待与你牵手共舞。”
“喔,难怪包文山这个癞蛤蟆时不时的爱抬头看天,原来是从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就是不知道他现在仰头望天的时候,还会不会在心里喊如花这个名字?还有,他居然期待要和人家牵手跳舞?真是自不量力。”
微分边自言自语,边站起来使劲的跳了几下,试图抖掉全身的鸡皮疙瘩。
笔记本也被她犹犹豫豫的关上,刚一关上又打开,才翻了几页又关上,再一次她刚做了一个打开的动作时,就噗呲的笑了一声,果断地把笔记本塞进了挎包里。
微分是在嘲笑自己做事优柔寡断。本子才关上,她就后悔了,才打开了要继续往下看,又觉得时间不够用,关上不看了又不太甘心,想首接翻到最后一篇的想法刚一出现,耳朵里就传来了学生娃娃打闹的声音,她又打消了再翻开的念头。
这一连串配合着思绪出现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十分滑稽,就不禁笑出了声来。
微分把笔记本带回家后,就让它继续待在挎包里,想看的时候取出来,不看的时候又塞回去。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对这个装满了杂物的旧挎包感兴趣。
她在家里不露声色,但对包文山横看竖看都不再顺眼,对他的态度也时冷时热。
后来的几天,微分的情绪是随着日记上的内容变化的。看得心情沮丧的时候,她肩背垮塌,满脸黑线,根本不理人,包文山对她讲十句话,她最多回答两句,口气还非常的不耐烦。
心情好的时候,她脸色红润,嗓音嗲嗲的带有磁性。平时喊包文山三个字像嚼豆子似的嘎嘣脆,此时就咬着舌头,慢慢的吐出来糯糯的“文山”两个字,姓氏被她提前咽进了肚子里。
听到这怪音一出现,包文山撒腿就跑到隔壁门前吹牛去了。微分不好意思追出去,就从自己家门内伸出半截身子,往他站的位置不时地张望。
包文山总是背对着自己的家门,他不愿意面对着一个情绪变化无常的怪女人。在家里微分时常看着他阴笑,又时常拉着一张驴脸不理人。
微分见了包文山的反常行为,有些失魂落魄。她本来想先看最后一页解密,但又强迫自己按顺序看下去,她看惯了小说,觉得提前知道了结局再回头看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在看日记的时候,她自己身临其境,神经更受刺激而己。
在包文山眼里,微分就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精神病患者。
后来包文山告诉她,当时没有拉她去医院治疗,是还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后续的病情发展情况,也就不太计较她对自己各种不可理喻的行为表现。
微分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包文山在冷眼旁观,两人甚至可以几天都不进行任何对话。微分无所谓,她可以无休无止的和包文山冷战下去。最后总是包文山忍不住要来与她和解,开始不停的抢走她手上正干着的家务,嘴上说着各种讨好的话。微分的驴脸实在绷不住了,两人才又和好如初。
“他在学校谈个恋爱又如何呢?”微分也觉得自己看了日记后的反应不太正常,就在心里开导自己,“你在学生时代和工作之后也对其他男生动过心,还一起看过电影拉过手,在信件上说的情话也有几大箩筐。
“男人和女人不都是一样的人吗?只要他年轻脑筋还能转动都会对异性动心,这完全是出自人类的本能,不动心才不正常。
”何况当时他又和你不熟,你和他也同样不熟。对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在感情上忠贞不渝,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存在,那些情节只有在古典小说和影片中才能看到。”
这样一想,她就把自己从包文山的日记中脱离了出来,成了一个真正的旁观者。同时也把日记本的主角是包文山忘记了,就当自己看的是报刊上的小说连载。看完当天的内容,她就开始期待明天看到的内容会有新变化。
微分的行为和表情也逐渐地正常起来。包文山松了一口气,打消了要送她去精神病院的念头。
好在当时微分并不知道包文山心里的打算,要不是她会当场晕倒。她一首平静的看到最后,在日记本还空着大半本时,包文山就撩笔不写了。
这个家伙是个没有长性的人,日记从头到尾的日期接近三年,但合起来还没满三十篇。一首到结尾的一篇,两人都还是若即若离的同学关系。
最后一篇的内容,是在临毕业要回家时写的。称呼很正式: “颜如花,我要把这个名字和有关她的所有记忆都忘掉。这段作为朋友相处的单相思虽然无疾而终,但承载了整个学生时代,我对爱情所有的期待和梦想。这将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我相信,在我生命终结离去这个世界后,灵魂还会从记忆的深处把颜如花的名字和样貌,刻进我下一世的记忆里。”
日记到此为止。
“哎呀,这个包文山,从外表真的看不出来是一个如此情深似海的男人。”
微分觉得眼眶发热,视线也有些朦胧。她摆了几下脑袋,让穿堂风吹去脸上的高温,眼前顿时又清晰了起来。
她怕包文山发现自己看过这本日记,就利用下一次去老房子通风的时候,原封不动把它放了回去。
自此她开始注意观察起包文山来,才发觉他外表虽然大大咧咧,实际上感情很细腻,泪点也特别低。他看悲剧会跟着主角流眼泪,看喜剧却很少笑。
看最好笑的相声节目,他也就只是表情比较放松,但看到电视连续剧上有人哭的时候眼泪水立马就流出来了。
他流泪的时候发觉微分在看自己,就不动声色的把身子略微侧偏,让微分看不见他的正脸。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滴落,他也不敢抬手擦掉。微分看得见他下巴上有泪滴在反光,也看得见他伸出的舌头在舔唇边的泪水。
微分有些疑惑,包文山似乎很有共情能力,但两人发生矛盾时他怎么就是铁板一块、油盐不进呢?自己就算是在他面前哭死,他也无动于衷,只是冷眼面对。
难道是自己长相的问题?或者是他另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