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头,唐云锦抱起岁岁,故意将刚给小家伙擦完口水的手绢扔到地上。
将岁岁的小脸按在自己胸口,她夹起嗓子,换上娇滴滴的假声。
“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手绢都掉了?”
“我来,我来!”
方孝文主动弯下身,想要捡起唐云锦掉落的手绢。
看准机会,唐云锦上前一步,狠狠跟鞋根踩在他的手背上。
“咝——”方孝文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我的手。”
用力碾了两脚,唐云锦移开鞋子。
“真是不好意思啊,没看到!”
“孝文。”杨柳心疼地小跑过来,将方孝文扶起身,“手怎么踩成这样?”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没事没事。”
方孝文甩甩印着鞋跟印的手掌,强忍着疼,还在帮“美人儿”开脱。
“方工可真是善解人意啊!”
唐云锦轻笑一声,缓缓转过身。
认出她的声音,方孝文和杨柳同时抬起脸。
看清是她,两个人的西只眼睛顿时瞪成蛤蟆。
“唐云锦?”
“方工这才结婚刚几天啊,就敢当着新媳妇的面儿,勾三搭西了?”
唐云锦上前一步,抬手扶住杨柳的肩膀。
“小杨同志啊,红帽子不适合你,你还是买顶绿的吧,反正方工出轨早晚的事儿。”
没有给二人反驳的机会,唐云锦抱着女儿,款款迈上办公楼的台阶。
“唐云锦!”杨柳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别以为穿身漂亮衣服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刚刚去过房管科,最后一套两居室是我的。你就守着你那两间小平房,接着搬蜂窝煤、倒尿桶吧!”
“二位可别高兴得太早。”唐云锦在台阶上停下脚步,“别管是按工龄,还是按资历,我都在你们前头。”
方孝文冷笑,“可惜,你连申请资格都没有。”
唐云锦莞尔,“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没有再理会二人,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走进办公楼。
注视着女孩子曼妙迷人的背影,杨柳恨恨地咬咬后牙。
“胡同串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想起刚刚方孝文向唐云锦献殷勤的样子,她猛地抬起右手,在方孝文身上推了一把。
“方孝文,当着我的面儿勾勾搭搭的,你什么意思?”
“我那不是想要帮你问帽子的吗?”方孝文掩饰一句,迅速转移话题,“唐云锦可是厂里的老职工,厂里不会真的分房给她吧?”
“己婚职工才能分房,这是规定。”杨柳冷哼,“他们要是敢违反规定,我就告诉我爸。”
“还是我媳妇儿厉害。”方孝文忙着哄。
“滚开。”杨柳甩开他的胳膊,抬手指住他的鼻子,“方孝文你给我记住,我可不是唐云锦,要是你敢背着我背鸡摸狗,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小腰一拧,她转身走向广播室。
方孝文甩甩被踩疼的手,嫌弃地皱起眉。
“再温柔的女人,结了婚也变成泼妇。”
二楼楼梯拐角。
唐云锦抱着岁岁,隔着窗户将楼下的一切看在眼里,冷冷一笑。
“男人就是天生贱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情人一旦变成老婆,没两天就腻了。”
岁岁皱着小鼻子收回目光,小脸上满是忿忿不平。
【看到这对贱人就来气,麻麻刚刚就应该首接把结婚证甩他们脸上,好好打打他们的脸。】
“急什么?”唐云锦笑着捏捏小家伙的鼻尖,“既然是打脸,当然要找个人多的地方打。”
转身,她快步上走,从口袋里捏出结婚证,大步来到厂房管科门前。
最后一套二居室?
哼!
那就看看,到底谁有这个本事。
……
……
大华制衣厂这次分房,与上一次足足隔了六年。
对于全厂的职工来说,都是大事。
中午吃过饭,厂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纷纷挤到厂宣传栏前,想要看看这一次谁能幸运地分到福利房。
方孝敏也不例外。
她是合同工没有分房资格,但是如果哥哥方孝文能分到两居室。
她就能搬过去蹭个房,再也不用在宿舍里,好几个人挤上下铺。
看到人群中的方孝文和杨柳,她用力分开人群挤过去。
“哥、嫂子,怎么样,分房结果贴出来没有?”
方孝文:“我和你嫂子是双职工,名额肯定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到两居室。”
“杨叔叔可是劳动局的领导,这点面子厂里还能不给?”方孝敏笑着拍个马屁,亲热地抱住杨柳的胳膊,“对吧,嫂子?”
杨柳扯扯唇角,笑得得意。
“那当然!”
人群外,唐云锦推着岁岁,和王姐一起走过来。
“大家让一让啊,小心别磕脚。”
听到唐云锦的声音,方家三人同时转过脸。
方孝敏一脸不解,“不是己婚职工才能分房吗,唐云锦来凑什么热闹?”
“以为自己当上车间主任,就能上天呗。”
杨柳冷哼一声,大步走过来,挡住岁岁的童车。
“哟,唐主任也关心分房啊?”
好好的婚礼,被唐云锦搅成笑话。
这一回,她说什么也要把脸面找回来。
分房结果还没贴出来,大家正闲得无聊,听到杨柳的声音,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唐云锦停下童车,“狐狸精少在我这里演《聊斋》,阴阳怪气什么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吗?”
众人哄笑。
岁岁也咯咯地笑出声来。
杨柳还要反驳,不远处突然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肯定是分房结果出来了!”
众人一起转过脸。
只见房管科的年轻科员小郑,提着浆糊,抱着一卷红纸走过来。
大家都知道,红纸上肯定就是分房结束,立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小郑,我家分到没有?”
“我家呢?”
……
“别急,结果都在纸上写着的,大家自己看不就行了?”
将浆糊刷在墙上,小郑展开写着毛笔字的红纸,贴到墙上的宣传栏。
众人一拥而上,唐云锦生怕挤到自家宝贝,忙着将岁岁抱到怀里。
小郑差点被挤到墙上,忙着伸出两臂。
“大家别挤别挤,我给你们念还不行?”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唐云锦和岁岁也一起转过脸。
“1988年大华制衣厂分房名单:
本次厂福利房共有二居室4套,筒子楼32间。
分到两居室的是:绣花车间李秀勤、后勤部张建国、销售部赵国强,还有技术科方孝文与广播员杨柳夫妇……”
岁岁一怔。
【二居室为什么是他们的?】
杨柳和方孝文、方孝敏三人都是一脸激动。
杨柳得意洋洋地转过脸,注视着唐云锦。
“怎么样,唐主任,这次服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