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微娘刚吃完饭放下碗,就听见了罗弦的欢呼声:“到了,到了。”
她赶忙跑回一堆待下船的货物边,与先到的王仁、贾述一起开始准备干活。
此处是大人国,虽然陆路离君子国不远,但水路却是绕了个大弯,远走了几百里。
挑货上岸,进了城门,转个弯,就是好大一个市场在眼前。罗老板带着微娘、马六、王仁把货物一字儿摊开放好。姑老爷、贾述带着罗弦早已逛街去了。
一眼望去,此处虽名字叫“大人国”,那男人、女人却是只比我们寻常人略微高出一个头,与大家想象的不一样,不免有些好奇。
仔细看去,却见每人头上都有一圈若隐若现的七彩光环,随阳光的照射角度色彩变幻不定。偶然有一个把男人女人,双手举五彩手帕像斗篷一样的遮挡住头部,看不清他们头上是否有光环。但他们眼神躲闪,畏畏缩缩,都是快步走过。
这时一个手举彩帕的男子,因东张西望不看路,一头撞翻了微娘面前摆放的货物,她正出神的看着远处的一个漂亮小娃娃跳舞,听到响声回头时,已来不及稳住箩筐。那筐倾倒,从里滑出许多物品。
那男子脚下“噼里啪啦”先把一捆团扇踩得四分五裂;再一脚,又是一把狼毫笔齐腰断成两截。
“啧,啧”边上看的人,跟着他趔趄的脚步,有节奏的发出惊呼声。他自已好不容易才站稳,垂下举着彩帕的双手,呆呆的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
几人这才发现,他头上有一圈黑环围绕。那男人看旁人都往自已头上指点着叽叽咕咕,一时醒悟,立马仓惶逃走了。
微娘才要蹲下,边上就围来了几个彩环男女,把她挤开,去把箩筐扶起,再把完好无损的货物装回去,踩烂的货物理到一边,清点了一下,装进了一个篮子。又各自从口袋里摸出些银两,放在箩筐里。
微娘、罗老板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想插手挤不进去,想说话感觉又没有听众。
彩环男女收拾好一起站了起来,其中一人把篮子提起,说道:“对不起,远方的兄弟,给你们造成的损失,虽然可以用金钱弥补,但国人莽撞的行为,一定给你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其他几个一起躬身施礼满脸歉意,听着那人继续说:“今天是忏悔日,我们那兄弟,因偶然心生恶念,致头环变色,急着赶去圣人那里清心涤尘。不想在怆惶间撞倒了贵摊。”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说:“希望远方的贵人能原谅一个不幸迷失心智之人。如能谅解不胜感激,在下愿备薄酒一席,请各位赏光,以示谢意。”
“不用不用,小事,小事,不用计较的”,罗老板这一众人急忙摆手谢绝。好言好语把他们连推带拽的送走了。那一干人只好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的离去。
好不容易摊子面前才空了出来,几个男女围上来看货。
一男人拿起一副眼镜在脸上左比右看,起身戴上,面露欣喜之色说:“好东西呀,带上这个,能看见蚊虫面目表情,”
他指着一只上下翻飞嗡嗡叫的小苍蝇,“你们看,它笑的多开心,”
然后又低头指着地下一蚂蚁,“看,它哭了,有两滴眼泪挂着呢。”
众人随着他手指头的方向,刚要看去,他又抬头把手指向了天空,“看,那个蜻蜓,它嘴角流下了一滴口水。”
跟着他的手指头左转右转,众人头晕目眩,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罗老板这里几人疑惑的也各自拿起一副眼镜戴上跟着他往天上看。微娘想着,“这个会不会是东家花钱请的托呀?”
突然“扑通”一声,似有重物坠地,众人全都吓得一跳,视线从空中收回一看,一个女人躺在地下,口吐白沫,眼球上翻,嘴唇青紫,四肢抽搐。
微娘赶忙上前,招呼了几人提着她手脚放倒在十来步远一阴凉平地上。她手腕上挂有一蓝布包袱,微娘取下给她枕着,再把她紧箍着脖子的衣领拉松,脑袋侧偏。
微娘看跟来的人,一圈人把这女人围得不见天日,赶忙把他们都往外推开了些。然后又清理了地上杂物石头。
微娘站在边上观看了一会,见那女人抽搐得缓和不那么急人了,就对围观之人说,“一会儿就没事了,癫痫之症,躺着缓一缓就能起来走动了。”说着就要往回走。
此时只见一人冲开围着的人圈,扑向躺着的女人,双手抓起女人胸口一阵乱摇,嘴里像唱歌一样有节奏,“娘子呀,一时不见,你怎么就出来了呢?天气如此炎热,你不在家里歇息,却在这里自讨苦吃,让我何其心痛,何其难过啊。”他一脸怜惜之情,似要流下泪来。
微娘赶紧上前制止,“不要胡乱晃动,她安静的再歇息一会,回过气就可以回去了。”
那人倒头就拜,‘谢谢兄弟,娘子得你照看,小弟这里替我全家谢过,给你叩三个响头吧。”
说完“嘣、嘣、嘣”脑门碰地,连响三声。微娘大惊失色,赶忙伸手去拦。他抬起头,额头上已鼓起一个大青包。
“大哥,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边上众人都出手相助了的。”
那汉子一听,又转着圈叩了几个头。众人纷纷散开躲避。他站起来,往腰间一摸,取出一把带鞘短剑,把剑一抽而出,寒光闪闪。众人尖叫奔逃,一圈人跑得一个不剩。
“你要干什么?”微娘赶紧退后三步,双手做出推挡姿势。罗老板看见急忙跑过来,也双手握拳、脚下拉着弓步,作势要扑上去抢刀。马六和王仁手上正忙着生意,伸头探脑往这边看。
“没,没,不是,我……”那人看造成如此紧张局面,一时语无伦次。
他把拿剑的手背在了背后,另一只手拿着刀鞘在面门前直摆,大吸两口气才顺畅说话:“我不要这把刀了,准备送给这位热心又仁厚的兄弟。”
他看向微娘,“我一心向善,就因为拥有这把祖上传下来的‘鱼肠剑’,头上时常被黑气围绕。”他抬手往上指。
微娘和罗老板一看,果然见他头上一圈儿黑环围绕,时隐时现,不免脸上现出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