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市场内摆好摊子,两勾腰搭肩的男子,亲热无比。短须男人去对面槟榔摊子前看货。
长须男子站着看他一会,“呸”一口浓痰吐到地下,边用脚来回摩擦,边嘴里骂道:“傻狗,看你那丑样,像一坨狗屎。自以为是,以为我喜欢你得很,不是看你荷包里还有几钱银子……。”
话未说完,那短须男子头也不回,高声喊:“朴兄弟,来尝尝味道,好的话,一担子全部都挑走。”
“哎,好呢。”长须男子立马笑容满面,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这时斜对面,有一买茶叶的老人,在摊子上这里抓一把,那里抓一把,听到他问:“哈哈,马老板生意好呀?这种颜色浅浅花瓣纹的总没见过,是什么茶呀?”
老板答道:“嘿嘿,多承老丈平日照顾。这个是今年才收的新茶,新品种,全国总共才三斤,都被我收来了。你在别家再也见不到的。”
“呵呵,难怪清香扑鼻。”
这时又有一人拉着老板问什么。
微娘仰头伸脖想看这稀罕茶叶长何种模样,见那老头正回过头来,趁老板看不见,听不到就骂:“嘿,我信你个大头鬼。死骗子,赚钱买药吃。祝你全家得不治之症。”
老板得空了,转头问老头:“难得碰到如此好货,买一点回去讨好讨好你娘子?一定会有意外之喜。”
’哈哈,说的是,老板真会哄人开心。麻烦给我称二两吧。有用的话,过几日又来光顾。”
老板背过身去找纸袋,那老头赶忙皱眉皱眼的“呸”了一声,然后换上笑脸接过纸包,连声道谢:“谢谢老板热情款待,下回一定继续光顾贵摊。”
笑咪咪的看老头走远了,老板变脸开口就骂,“老杀才,屁的个新茶,只不过是些霉点点而已,看吃得死你这个老东西不,最好吃了你全家升天。”
微娘回头,看见自已这里几人都看的大惊失色。这时来一妇人问价钱,罗老板盯着妇人嘴巴,眼睛都不敢眨。那妇人一时又转头去看别样,罗老板移动脚步,跟着她头转动,绝不让自已看不见她脸。
妇人满面通红,低头娇滴滴的说:“这样盯着人家看,羞煞人也。”
她站起来扭扭腰,羞答答的开钱走了。罗老板还要追上去,想看她背过去骂自已了没有。被姑老爷一把扯回。
稀稀拉拉又来几人,客少主人多。微娘看马路沙踮脚东张西望。动不动见人又追上去看一下,问一下。知道她着急找姐姐。就给罗老板请假,跟着马路沙去找人去了。
马路沙凭着记忆,七弯八拐,停到一柴门半开的小院前,刚要开口喊,从里窜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跟着后面飞出一只厚底板的木屐正中他背心。
“啊”他大叫一声,踉跄了两步,往外跑远了。
一个泼妇样女人披头散发,骂着要追出来,“死娃儿,还不去学堂,一天到晚在床上挺尸。和你那酒鬼爹一样不让人省心。早晚把老娘气死了,你父子俩吃屎去吧。”
门里又走出一红脸男子,两只手各捏俩鸡蛋喊住她,“孩他娘,娃儿忘记拿早餐了。”
“哎呀,这娃儿,一点也不长记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不行。饿着肚子去上学,心痛死为娘的了。”
她抹抹眼角,擤擤鼻涕对男人说:“你拿着送到他学堂去,你自已吃两个,给他两个。再装两个红薯一起送去。”
“哎,好的呢 ”男人脆生生的回答着进了屋里。
妇人也跟着返回去了。
马路沙说:“错了,不是这里。”几人准备走。
只见那男人提着一小竹篓出来了,边走边小声骂:“爷出去逍遥自在喝酒去了,累死你个傻婆娘。”
跨出柴门,看到围着几个人看他,立即热情招呼:“哎哟,这是哪家的贵客呀?喔,是找不到路了?这一条街家家我都知道,客人要找的是谁家呢?”
马路沙回答说:“宋押司家,不知……。”
“宋押司家呀,知道知道。他家在前街,我们这是后街。我带你们去吧,赏碗酒喝就行了。”
说完往前就走,“来来,跟着来,前面拐三个弯,走五个小岔道就是。没有人带路,外人是走不过去的。”也不管人同不同意,这碗酒是要定了。
几人跟在后面,听他一路介绍:“这是一街王主事家,这是刘典史家,这是三街吴训导家,他娘子可漂亮了。”
沿着小巷七弯八拐,终于在一家小院前停住了,也是柴门半开半合。里面一勾腰驼背的年老妇人,正大声说着话往外走出来,“知道了,半只鸡,一把小葱。”
看她走出柴门,马路沙上前喊了一声:“阎婆”。
那阎婆诧异的看着门前的这一堆人,再细看面前的小姑娘,不禁喊道:“哎哟,这小姑娘,怎么长得跟太太一模一样,真漂亮呀!这是沙沙小姐长大了吗?”
马路沙羞涩的点头,又喊了一声:“阎婆,是我,我来找姐姐、姐夫。”
阎婆伸手牵过马路沙的一只手揉搓着,喜笑颜开的说:“沙沙小姐来了,真是喜从天降。你姐姐见了不知有多高兴。她大几天前还在念叨’不知家里人可都还好吗‘,说时眼泪汪汪的呢 。不想这么不禁说,眼见这人就到门前了。难怪今天早上起床时,看见树上喜鹊来回飞着叫得欢。”
她回头喊,”太太,有客来了。”就牵着马路沙的手往里走,嘴里说着,“都进来,都进来,太太去后院了,且坐着喝茶等一等。”
几人走了半晌都累了,进去就找位置坐了下来。阎婆每人面前倒了一碗冷茶,看太太还没动静,就抬腿往后院走。
贾述看那带路的男人站在屋中间不动,就拍拍身边座椅喊他:“大哥,过来坐着喝茶。”
他摇头说:“不坐,我喝碗酒就走的,”他略举举手上竹篓,“还要给儿送饭去。”
那阎婆听到他说话,赶忙走回来,热情的说道:“喔,这是大侄子阎酒酒来了呀,我是什么眼神呀,这么大个人都没瞧见。坐下、坐下,我去给你换碗酒来喝。”
阎婆进去倒了满满的一碗酒递过去,阎酒酒小心的接过,不好意思的对各位举举,仰头一口灌进了肚子里,却不放下手,还在抬头仰脖,把那酒碗停在口边半会,见实在没有了一滴下来了,才吧嗒着嘴,把碗递给耐心等着的阎婆。
阎婆接过碗说:“大侄子,好走不送,有空常过来玩。”
阎酒酒眯笑着转身走了,嘴里嘀咕着什么,微娘没有听清楚。
阎婆看着他的背影恨声说:“死酒鬼,今天我专门给他倒的烈性老酒,走到半路,他就会醉死过去。但愿这回没人救他,让他永远醒不来,被野狗叼去啃了才好。”
阎婆说完回身,笑着对几人说了句:“客人安心坐一会,我带沙沙小姐去叫太太赶紧过来。”就牵着马路沙往后院去了。
小花紧喝几口茶放下碗问微娘:“我要去茅房,你去不去?”
看微娘摇头,小花也就独自往后院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