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里面是什么?”听了半天无邪都没听到重点,不由地问了出来。
他原本不是心急的人,但有些事其实也没必要从头讲得这么细致。
“地狱。”解语臣嘴里吐出两个字,他觉得这是最贴切的形容。
“地狱?”王胖子低声惊叫,他从小马扎上微微站起往解语臣边上凑,用帐篷里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悄悄话,“不是,花儿爷,你这给哥儿几个干哪儿来了?”
“合着那个断了的桥是奈何桥,下面的火油虫海是忘川河?”
王胖子这样解释多少有些牵强,但造这些的人未必没这么想过。
“地狱长什么样?”无邪一路走来长了不少见识,解语臣能说出这两个字,金墙里面绝对不简单。
更何况,走到石阶前还有十三个人,出来的,他现在可只见到了三个。
“你读过《十八泥犁经》吗?”解语臣不答反问。
泥犁是梵文,本意指“无有”,即没有喜乐之意。在佛教中“泥犁”被译为地狱,表示人死后堕入此处受罪,毫无喜乐可言?。《十八泥犁经》讲的就是十八层地狱,其中详细描述了十八层地狱每层的刑罚和刑期。
虽然各个译本的地狱名字有些差异,但大体都是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这些。
人所犯,以事善恶轻重入泥犁。
“那里头真能有这么多层?”无邪大学是学建筑的,故而十分自然地将重点放在了山体内部成功建造十八层地狱的可能性上。
秦岭山脉是花岗岩山系,花岗岩硬度仅次于钻石,使用高超的手法,的确可以保证打通山体挖出这些网状通道和这个巨大的地底空洞的同时山还不会塌。
但这些只是理论上可以实现,放到今天,这样的工程也是巨大的挑战。
更遑论在地底几百米深的位置搞建筑。
解语臣摇摇头,“只有十七层。”
“这不合理啊!”无邪喃喃道,既然修的是十八层地狱,怎么可能只有十七层?
“会不会有一层时间太久因为地质活动消失了?或者被藏起来了?”
一首安静听他们讨论的张海侠侧目,吴家选中无邪不是没道理的。蛮力在大多数时候是没脑子有用的,无邪什么都没看到就能猜到这一步,可见人还是机灵。
“那座泥犁建成了阴阳梭的样子。”张海侠插话,“以地骸为界,上下各八。”
阴阳梭又叫镜儿宫,无邪听陈皮阿西的故事时听到过。这是一种镜面建筑,大都以地面为基准,上下颠倒,地上和地下的部分完全一样。
这算是变相肯定了无邪后一个猜测。
墙内空间本身就在地底,不存在阴阳之分。解语臣说地狱有十七层,张海侠说“以地骸为界,上下各八”,那地骸本身就是十八层地狱中的一层。
阴阳梭上下必然是对称的,少了的那层地狱肯定是藏在了其中某处,也必定是这泥犁的核心。
“你们纠集这么多人,要找什么?”越明白十八泥犁的精妙,无邪就越觉得不妙。
解子渔那姑娘他虽然没见过几次,但人沉得住气、脑瓜子灵活,做事大胆、不拘礼法,有点儿像典型的江湖侠女。她来这儿是为了找解子扬,不可能临时起意跟别人组队探险。
而且解子渔是按自己的笔记走到石头村的,她在石头村肯定发现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被留在了这儿。
无邪有些懊恼,他和老痒先前没在石头村停留,并不知道这村子底下,乃至附近的山体内部全是密道。西王母宫里那个噩梦,竟然以另一种方式成了真。
如果老痒这时候真能冒出来给他一梭子,无邪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答案。”张海侠回答了无邪的问题,但答案二字太过笼统,并不能让听者满意。
“那我换个问题。”无邪首视张海侠的双眼,“为什么要喊我们过来?”
照他们先前的说法和现在营地里忙碌的人,折在里面的都是好手。他,王胖子,再加一个失忆的闷油瓶,能抵什么用?
“不是你们。”张海侠摇头,目光落在无邪身侧。
无邪不用侧头也知道他在看谁,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尾椎骨爬上脊背。
他们要找的,是张麒麟。
“不是我说,这位严小哥,你看看他!”王胖子撅着个大腚猛戳张麒麟的脸,对方呆呆愣愣毫无反应。
王胖子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看他这样,能干什么?”
张海侠笑着叹了口气,对着跟失了魂似的张麒麟道,“族长,你必须进去。”
“你不进去,张海渔他们真的会死。”
张海侠的称呼把帐篷内的三人惊得不行,而张麒麟听到某个名字,竟然真的有印象。他张了张嘴,说出自陨玉出来后的第一句话。
“张海渔在哪儿?”
另一条时间线里,十三人登上石阶的路还算顺利。
密闭空间内大火会因为氧气不足自然熄灭,但墙内空间有不知出处的氧气来源,内外温差过大压力太大,很可能发生爆炸。而在山体这么深的内部发生爆炸,他们所有人几乎都不可能存活。
“刚才谁扔的火来着?”黑眼镜抬了半边嘴角,又痞又坏,“这儿要是爆炸了,不仅是我们,外面那些人可也都活不了。”
他话里没什么狠音,但怪罪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而且这话他来说也是最合适的。明面上十三人分为三队,黑眼镜他们最后到,扔冷烟火的只可能是另外两队人。
张海侠没有替人背锅的习惯,他先前不说只是情况特殊,现下也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故而他随手指了指小宝。
“你这孩子真是跟你哥一样找死!”庄穑似乎没见到谁扔冷烟火,此时见张海侠指认小宝,气那是不打一处来。
他先前就跟大宝杠上了,十分看不起这些美其名曰为了解除诅咒实则进山寻宝又怕死碍事的村民,现下闹出事即将害死所有人的又是大宝的弟弟,心里更是一股无名火燃起。
“我进来的时候就应该拧断你们哥俩的喉咙,免得你俩祸害人!”
庄穑说着就往小宝那儿冲,全然不像一个正经读书人,小宝瑟缩着,被阿生挡在身后。
“你想拧断谁的脖子?”
庄穑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差点儿害死我们这么多人,我为自己的小命打抱不平还没理了?”
“我觉得很合理啊!”黑眼镜煞有其事地点头,顺带还歪头问解子渔,“小鱼,你觉得呢?”
解子渔点头,“小宝,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