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呢？”
龙椅上，李二沉着脸开口着。
人群中，有一老官走出来，赫然是此时太医院的老院长程琳……
“老臣，参见陛下。”
老太医颤巍巍的行礼，此时的程琳已有七十多岁。
这在大唐，已经是属于高寿之龄。
而在大唐，以孝为尊，以老为敬。
便是李二见得了这老程院长，原脸上本满是冰冷，此时也稍微减缓了一些。
至少。
不是那一副好像下一秒便要杀人一样的表情了。
“程老太医为太医院院长已有五十多年了吧？不知道老院长可有抵御这一次瘟疫的办法没有？”
老程琳有些惭愧。
“陛下，老臣惭愧，虽为院长，可面对这瘟疫，也实在无能为力……自古以来，这瘟疫横行便注定着尸横遍野，纵是神医在世，也绝不可能说治好便治好、”
老程林叹气道：“如今江南道也好，还是以江南道为中心，向外扩散的数个州郡，道……一旦染上瘟疫……”
程琳的话没有继续往下说。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他这话什么意思。
自古以来，谁曾见过，染上了瘟疫还可活下来的？
这就如同被阎罗王在生死谱上刻下了死亡之日、
普天之下，又有谁可自那阎罗王手中，逃得过一线生机？
阎王要你三更死……
谁敢留你到五更？
“他们也是朕的百姓…朕如何能放弃他们？”
李二咬着牙齿。
可以感受到他话音中的颤抖。
别的不说，便是江南道此时有多少百姓染上了瘟疫？
放弃……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等于放弃了整个江南道数以百万的百姓。
意味着哪怕这一次的瘟疫安稳了下去，整个江南道将十不存一！
这意味着，在往后数百年，数千年，乃至于数万年后，当有人谈论起这大唐，他李二的名字，终将被钉在柱子上，被无数后人唾弃。
这意味着，江南道这数百万的冤魂，将日夜在他的梦中， 弥留而不绝！
老院长沉默。
许久。
方道：“不是放弃，而是将活着的机会，留给了那些活着的百姓，唯有如此，方可在那一片残破的大地上，留下希望之火……”
这，不是程琳想说的话。
可这也是他不得不说的话。
说完这话。
老院长扑通一声跪下，跪在了李二的面前。
“老夫恳请陛下下旨，将江南道所有百姓隔离，一旦有人走出江南道，杀无赦……于此同时。
令江南道之外所有官府，府衙，一旦发现有人感染瘟疫，便集中隔离……若有死亡，以大火焚烧，务必让瘟疫再次扩散。”
房玄龄等人张嘴，看着面前的老院长，眼中满是敬佩之色。
便是李二也满是心疼。
他知道……
在场的所有人更清楚的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当程琳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便成为了历史的罪人。
在往后的历史上，他将承受无数后人的谩骂。
哪怕……
他的话很是正确。
哪怕……
这是现在他们仅能做到的最好选择。
但……
这话依旧没人敢说。
李二不敢。
房玄龄不敢。
魏征不敢。
在场的皇子，所有百官，都无人敢说。
而这，便是老院长让他们敬佩的存在……
“一切，就依老院长的话吧……”
李二几乎整个人彻底的失去了力量。
他的目光看向了江南道的方向。
他似乎看到了……
看到了尸骸成山。
看到了白骨累累。
看到了黑烟直冲云霄。
看到了十城九空。
看到了那无数绝望的百姓……
然而也是这时候……
有太监快速而来。
“回陛下，翼国公之子，秦怀玉求见，他说奉翼国公之令而来……”
翼国公！
秦琼！
李二心提了起来。
程咬金整个人差点 跳了起来。
他们可是比谁都清楚，这秦琼此刻就在江南道，且算时间，怕是就到了那宁天县之中、
宁天县是什么地方？
这一次的瘟疫始于上陵县。
而上陵县距离宁天县不到两百里之地……
现在忽然得到了秦琼的消息，这秦怀玉还这般急着求见，能有什么事？
这秦琼…死了？
在场所有人的心彻底沉了下来。
“宣！”
李二开口。
他虽看起来很平静，但依旧可以听出这话语中的颤抖。
很快的，秦怀玉便入了太极殿。
不是走的。
是用跑的。
人远远还没到，就已经大声的喊了出来：“陛下，大喜……陛下，大喜…”
他喊着。
激动得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加上这一路跑来，喘得厉害，以至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李二一张脸直接冷了下来。
这该死的玩意……
大喜？
什么 大喜！
此时整个江南道尸横遍野，你还跑到这太极殿来，失了仪态不成 ，还说大喜？
“陛下，先听听这怀玉怎么说才是，以我们对他的了解，应当不至于这般失态才是。”
上官无忌连忙道，他已经看出了李二的怒火。
“给他一碗水！”
李二冷冷说着。
秦怀玉压根就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只是努力的想要说话，但还没说完，就喘得厉害。
见到太监拿着一碗水过来，也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把就抢了过来喝下。
结果要喝，就被程琳给拦住了。
“不急喝……等气息平稳一些再喝，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此时浑身气血皆乱。
这一口水下去，可不是在救人，而是杀人了。
不过若是等气息平稳了下来，这水倒是成了好玩意。
秦怀玉满是感激。
足足过了好几十秒，这才将水喝下。
这一刻。
他终于稍微平稳了下情绪了。
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陛下，大喜，我父亲令人快马加鞭，自宁天县带来消息，说宁天县神医徐峰，已研制出治疗鼠疫的解药了！”
“什么！”
李二蹭了站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程咬金直接就喊了出来。
下一秒，秦怀玉就发现一道人影一下子将他的肩膀直接抓住，整个人因为激动，直接将他压了下来，两人刹那滚在了起来。
那人不是程咬金。
而是太医院老院长程琳。
他根本不管自已的失态，直接和秦怀玉就跪在地上。
抓着肩膀。
确认着。
“你……你刚刚说什么，老夫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