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医院顶层的院长办公室，隔绝了下方医疗区域的繁忙与消毒水气味，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嗡鸣和一种刻意营造的、并非完全虚假的静谧奢华。
顶级红木的温润光泽与昂贵石材的冷硬交织，空气中熟悉的顶级红茶香气，此刻却混合着一种更为复杂的、沉甸甸的压力——属于权力的重量，也属于某种难以言说的期待。
分析员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正是陶董的背影。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
窗外，夜色下的都市如同一片流动的星河，璀璨而冰冷，映衬着她银白色西装利落的剪影，勾勒出绝对的权威感。然而，当她感受到分析员的气息，缓缓转过身。
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颜，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那份审视里没有了惯常的锐利，只剩下深潭般的宁静和一丝发自内心的、毫不作伪的温柔。
“看来我手下最强、最让人……忍不住操心的干部，”她的声音清冷依旧，但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独特的、只对他流露的亲昵韵律，“这次似乎带来了能让人安心入睡的好消息？”
“不错，陶董。”分析员会心一笑，走上前几步，靴底踩在厚绒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他简明扼要地汇报了关键成果：“我们成功营救了被囚禁在第五研究所的证人——军方的鸣濑政上校，晴的父亲。”
陶董微微颔首，杯沿轻触唇边，啜饮了一小口茶，弥漫的水汽短暂朦胧了她的眼神，示意他继续。她身后的都市灯火在她完美的剪影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还有这个，”分析员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枚小巧的数据芯片，棱角在室内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幽蓝光泽，“即将爆炸的撤离前，我在核心数据库里找到的。里面是老人会关于泰坦项目以及他们那永生计划的所有铁证，足以将他们彻底钉死。”
不错，在当时凯茜娅离开快转过身来看自己时，自己迅速的找到了一个有关于证据的芯片。
“很好。”陶董终于完全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神却依旧深不见底，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光凭这两个筹码，就足够让那西个盘踞在阴影里的老鬼……好好尝尝自己酿的苦酒了。”她的话语带着一丝冰冷的快意，如同淬火的刀刃滑过冰面。
办公室内短暂的寂静被空调的低鸣填满，空气仿佛凝固了。
陶董优雅地将茶杯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叩击声。她向前踱了一步，高跟鞋踩踏无声，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却骤然增强。她首视着分析员的眼睛，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分析员，”她的声音放得更轻，看着分析员，“你做得如此漂亮……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分析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张口，一个名字——凯茜娅——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陶董比他更快。
“让我猜猜看……”陶董的声音打断了他，但那打断并非严厉，反而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的失落？她微微歪头，那份专注的温柔敛去了一些，换上一种洞察秋毫的锐利，但这锐利深处，藏着一丝不易捕捉的黯然。
“你是想让那个女人——凯茜娅——加入海姆达尔部队，对吗？”她的语调依旧平静，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分析员心中激起涟漪。
分析员心头一紧，但还是坦然点头：“是。您说过，我有最高人事任命权……”
“哼。”一声短促、带着绝对权威的轻笑打断了分析员。
“最高权？”陶董的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看着他，“分析员，你似乎忘了，在海姆达尔里，驱动一切的钥匙，始终握在我手中。你的‘最高任命权’，是我赋予的，也必须经过我的首肯才能生效。”
她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那份居高临下的掌控感几乎令人窒息。“规则，是由制定者解释的。”
“我知道你的想法，”陶董继续说道，语气放缓，像是在试图说服他，也像是在说服自己，“凯茜娅的身份太过特殊、太过敏感。她是那群老家伙计划的关键产物。让她正式加入海姆达尔，出现在编制名单上，就等于举着火把在那西个老狐狸面前跳舞。他们哪怕为了自保，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反扑，那个时候，就不是筹码威慑的问题，而是全面战争的导火索了。我不想……让你，让整个海姆达尔陷入那样的被动和危险中。”她的担忧是真实的，保护他和团队的意图清晰可见。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分析员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自信，“我们现在抓着他们的命脉！芯片里的证据足够让他们身败名裂。如果他们不想现在就跟我们鱼死网破，彻底撕破脸面，就必须掂量清楚目前的局势！他们会选择隐忍，而不是立刻报复暴露凯茜娅的我们。”
“这倒是一个……值得考虑的理由。”陶董看着他，眼神稍稍缓和，但随即，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悄然浮现。
那绝非单纯的审视或不满，更像是一种混合了失望、玩味和……怨怼的情绪。她的表情微妙地变化着，唇角向下抿了抿，眼神里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幽怨，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最信任的干将，而是一个拿着家里的钱，在外面筑巢供养情人的丈夫。
“不过……”她拖长了尾音，那丝幽怨陡然转化为一种冰冷的锋芒，办公室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了几度。
“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分析员，”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棱碎裂，“你这番精心谋划的‘奖励’，原来是要拿着我的数据金——拿着我交付给你、用以支撑海姆达尔运转的资源——去包养你自己的小情人？”
“这…这怎么可能呢？陶董！”分析员心头猛地一跳，额角几乎瞬间沁出冷汗。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陶董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那绝非玩笑，她居然吃醋了！
“这…这不都是我的工资奖金吗？属于我个人的合法酬劳，怎么会是挪用……”他的辩解在陶董那洞悉一切、带着审判意味的目光注视下，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呵…呵呵…”陶董发出一连串低沉而毫无温度的笑声，如同冰块在玻璃杯壁上碰撞。
她没有再看他，而是重新转向了落地窗，将那笼罩在夜色中的钢铁丛林重新揽入视线焦点。
她的背影依旧挺拔，银白色的西装在窗外灯火的映衬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然而一股无声的、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寒流，再次弥漫了整个奢华却冰冷的空间。
茶杯的氤氲热气在玻璃窗上凝结出一小块模糊的水雾，像是一道看不清未来的屏障。
“去吧，我同意了，希望你不要出现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