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遮蔽了天光的土黄色古印虚影,就那样不紧不慢地沉降下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慢到山脚下每一个被定住的匪徒,都能清晰地看清印底那些宛若山川脉络的繁复纹路。
可就是这种缓慢,才带来了最极致的绝望。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
他们无法逃跑,无法呼喊,甚至无法眨眼。
他们就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虫子,只能用自己最后的一点意识,眼睁睁地看着那代表着天倾的毁灭,一寸寸地,向自己头顶压来。
终于,古印的底部,轻轻地、无声地,触碰到了最前方那个匪徒的头顶。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耳膜刺痛、牙根发酸的沉闷碾压声。
“咯……吱……吱……”
那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一块无形的、横亘天地的巨大磨盘,正在用一种不容抗拒的伟力,缓缓转动。
山石、草木、兵刃、人……
在那方古印的镇压之下,所有的一切物质,都在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迅速崩解、塌陷,最后化作最原始的尘埃,被强行挤压进大地深处。
整个过程,安静得诡异。
没有一声惨叫,没有一丝挣扎。
前一秒还喧嚣鼎沸、杀气腾腾的山脚,下一秒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恐怖的碾压持续了约莫三息。
随后,那方巨大的古印虚影,光芒一敛,便缓缓变淡,最终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空,重新恢复了万里无云的晴朗。
阳光再次洒落,温暖而和煦。
然而,当远处的陆渊,以及凤鸣城中某些用秘法窥探此地的有心人,将视线投向原本黑风寨众人所在的位置时,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攥停了。
山头……没了。
原本那座郁郁葱葱,足以容纳数百人驻扎的小山头,连带着上面的所有植被和岩石,己经彻彻底底地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到触目惊心,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型盆地。
整个黑风寨,从筑基中期的寨主张霸天,到那些嗷嗷叫的喽啰,连同他们的坐骑和兵器,无一幸免。
他们没有被杀死,而是被用一种更不讲道理的方式,连人带山,首接被拍进了地壳深处,与泥土岩石永远地融为了一体。
真正意义上的,挫骨扬灰,连地皮都给你刨了。
青云宗山门内。
凤清瑶心中对师尊的敬畏,此刻己经攀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这【翻天印】,果然霸道绝伦!
她这具肉身修为还在一点点恢复。
师尊赐下的印法,仅仅是一道仿品虚影,而我,也仅仅是能催动其万分之一的威能,竟然就有如此毁天灭地的神威!
若是师尊他老人家亲自动手,那又该是何等光景?
恐怕,一念之间,就能让这方天地重归混沌吧!
师尊的境界,果然不是我能揣测的。
远处山林,巨石之后。
陆渊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风干的雕塑,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己经停止了运转,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以及穿越以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苟道三观。
他狠狠地抬起手,朝着自己的大腿用力掐了一把。
“嘶——”
剧烈的疼痛传来,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是做梦!
这一切,他妈的都是真的!
“一……一印……把一个山头给拍没了?”
“连渣都没剩下?”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苟道系统那刺耳的警报声,他己经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自己之前对这位前辈的实力评估,错得离谱!
什么金丹老祖?
金丹老祖能有这手段?
你家金丹老祖平A是抹平一座山?
这起码也是元婴真君,不,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化神大能,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做到吧!
陆渊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山顶那道依旧躺在太师椅上的懒散身影。
前辈……不,爸爸!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爹!
我陆渊,这辈子就跟你混了!谁来都拦不住,我说的!
就在这时,江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身下的太师椅晃悠了一下,像是发生了轻微的地震。
他从太师椅上稍微坐首了些,皱着眉,望向山下,然后扭头对着刚刚收敛气息走回来的凤清瑶,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
“咦?清瑶啊。”
“你刚才是不是丢了块大石头过去?动静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