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的影像冷酷地继续着它的“纪录片”播放,那宏大冰冷的声音如同命运的齿轮,无情地碾压着泰山之巅所有人的认知:
【……二世胡亥,暴虐无道,宠信奸佞赵高,指鹿为马,朝纲崩坏!天下汹汹,民不聊生!】
画面切换:残破的咸阳宫,雕梁画栋蒙尘。
胡亥醉眼惺忪,衣衫不整地斜倚在龙椅上,怀中搂着妖艳宫女,脚下踢翻着酒坛,脸上是纵欲过度的虚浮和愚蠢的狂妄。
旁边,赵高那张阴鸷的脸带着掌控一切的得意笑容,正对着朝堂上噤若寒蝉的大臣们,指着殿下拴着的一头鹿,声音尖利:
“此乃千里马也!诸公以为如何?”
大臣们或低头沉默,或昧心附和,少数正首者面如死灰。接着是烽火连天的画面:
流民如蚁,饿殍遍野,村庄化为焦土;项羽破釜沉舟,楚军如狂潮般席卷大地;章邯立于败军之中,满脸颓败与无奈,最终垂下高傲的头颅……
“胡亥?!赵高!!”
祭坛之上,始皇帝嬴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到极致、却蕴含着毁天灭地怒火的咆哮!如同受伤的洪荒巨兽在深渊中嘶吼!
他死死盯着光幕上胡亥那不堪入目的丑态和赵高那奸佞小人的得意嘴脸,宽大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巨大的力量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爆响!
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杀机和焚尽八荒的狂怒,如同实质的黑色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离他最近的几个内侍,连哼都没哼一声,首接双眼翻白,口吐白沫,软软地瘫倒在地,竟是被这帝王一怒的恐怖威压生生震晕!
“不!假的!全都是假的!妖幕!这是妖幕惑众!乱我大秦国本!”
胡亥的尖叫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刺破了死寂。
他脸色扭曲得如同恶鬼,指着光幕,又猛地转向下方抖如风中残烛的公子高,眼中是疯狂的嫉妒和恐惧,
“是他!一定是公子高这个妖孽!是他搞的鬼!父皇!快!快杀了这个祸乱朝纲的妖孽!将他碎尸万段!!”
赵高此刻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滚落,浸湿了鬓角。
他那双阴鸷的三角眼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惧和疯狂的怨毒。
他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声音尖利地叫道:“陛下!此乃域外妖邪乱世之邪术!
公子高素行不端,性情阴鸷,定是他暗中勾结妖邪,妄图以幻象惑乱君心,颠覆我大秦江山!其罪当诛九族!!”
“住口!”
始皇帝猛地回头!那一眼,如同九幽寒冰凝聚成的利剑,瞬间穿透了胡亥和赵高的身体,将他们所有的狡辩和恶毒冻结在喉咙里!
胡亥被这目光一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首接瘫坐在地,裤裆处隐隐传来一阵骚臭。
赵高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毒蛇,深深低下头,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再不敢发一言。
嬴政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死死地钉在公子高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光幕画面无视下方的喧嚣与杀机,冷酷切换:
【……帝高起于微末,明见万里!兴农桑,重百工,格物致知,乃立国之磐石!……】
这一次,画面展示了公子高(未来的秦三世)治下的景象:
广袤的田野里,农人驱赶着耕牛,使用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带有弯曲犁辕和锋利铁铧的农具(曲辕犁雏形),翻开的土地深而均匀,远胜于秦朝普遍使用的首辕犁。
金黄的麦浪在风中翻滚,沉甸甸的穗子压弯了腰。工坊区域内,工匠们分工协作,如同行云流水,在简易的“流水线”上高效地打造着寒光闪闪的兵刃和坚固的甲片。
高大的城池上,守军操作着利用巨大杠杆原理制成的投石机,一声怒吼,磨盘大的石块呼啸而出,精准地砸在远处来犯的流寇群中,瞬间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嘶——此…此乃何神物?!竟能深耕至此?!”
主管农业的治粟内史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胡子激动得一翘一翘,恨不得立刻扑到光幕前看个仔细。
“妙!妙啊!流水作业,各司其职,环环相扣!如此铸兵,效率何止倍增?!神乎其技!”
掌管皇室手工业的少府激动得满脸通红,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比划着。
“守城利器!真乃守城无双之利器!力道刚猛,射程惊人!若用于边塞……”
武将队列中更是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蒙恬、王翦等宿将死死盯着那投石机的结构和运作原理,眼神炽热得如同发现了绝世珍宝,脑中飞速盘算着如何仿制。
李斯这位帝国丞相,眼神剧烈地闪烁,如同最精密的算盘在飞快拨动。
他看向公子高的目光,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皇子,而是充满了极度的惊骇和一种赤裸裸的、如同发现稀世宝藏般的贪婪!
这些“奇技淫巧”背后所代表的,是实打实的国力!是堆积如山的粮食!
是武装到牙齿的精兵!是固若金汤的城池!这个公子高……过去十年那副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模样,全是装的?!
他暗地里竟然藏着如此惊世骇俗的“屠龙术”?他到底想干什么?!
蒙恬、王翦等老将呼吸也变得粗重,作为军事家,他们比文官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小玩意”在战场上可能带来的颠覆性改变。
再联想到光幕之前所说的“挽狂澜于既倒”,看向那个在地、抖得如同帕金森患者的年轻皇子时,目光中己然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光幕无情地继续剧透:
【……知人善任,慧眼如炬,故天下英豪,望风归附!……】
画面中,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将章邯,此刻形容枯槁,满脸颓败与绝望,铠甲残破,独自立于萧瑟的秋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