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第一场雨下得又急又猛，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小鼓。林晚秋坐在炕沿上，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光，正把刚从空间里取出来的红糖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瓦罐里。这红糖是她上次去县城黑市用两斤反季菠菜换的，颜色深红，带着股清甜的甘蔗香，是这个年代难得的好东西，她打算留着做月子用，虽然现在还没影子，但末世十年的经历让她习惯了未雨绸缪。
“哐当”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泥水顺着门缝溅进来，在地上洇出一道深色的痕迹。紧接着就是王翠花尖利的骂声：“林晚秋！你个小贱人给我出来！把藏的红糖交出来！”
林晚秋手一抖，瓦罐差点掉在地上。她迅速把红糖罐塞进炕洞里，用几块碎柴禾盖住，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老太太鼻子比狗还灵，肯定是陆婷婷那丫头告的密。
果然，没等她起身，王翠花就带着陆婷婷闯进了屋，老太太手里还攥着根擀面杖，脸上的肉因为愤怒拧成一团，活像个发面失败的窝窝头。陆婷婷跟在后面，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林晚秋，手里却紧紧攥着块没吃完的红薯干，那是昨天林晚秋给她的，没想到转头就卖了自己。
“红糖呢？”王翠花的三角眼在屋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炕沿上那点没擦干净的红糖渣上，“我就知道你藏了好东西！快交出来！春燕明天要来家里吃饭，正好拿出来给她补补身子！”
“什么红糖？我不知道。”林晚秋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煤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娘，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闲话？我这儿可没什么红糖。”
“你还敢装蒜？”王翠花把擀面杖往炕桌上一拍，震得油灯都晃了晃，“婷婷都看见了！你昨天从县城回来就藏了东西，不是红糖是什么？我告诉你林晚秋，这家里的东西都是陆家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赶紧交出来，别逼我动手！”
“你敢！”林晚秋也来了火气，末世里为了半块压缩饼干都能拼命，现在凭什么要把自己辛辛苦苦换来的红糖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她往炕边挪了挪，挡住炕洞的位置，声音又冷又硬，“那是我自己换的红糖，凭啥给赵春燕？你要是想要，让陆廷军自己去换！别总想着抢我的东西！”
“反了你了！”王翠花被她怼得血压飙升，举起擀面杖就朝林晚秋身上招呼，“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贱人！”
“娘！”陆廷州正好从外面回来，他去后山给陈瞎子送磨好的玉米面，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的吵嚷声，见状一把抓住王翠花的手腕，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王翠花“哎哟”一声惨叫，擀面杖“哐当”掉在地上。
“你还护着她？”王翠花又惊又怒，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陆廷州你个白眼狼！我是你娘！你为了个外人这么对我？她藏着红糖不给你弟弟对象吃，你还帮着她？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她不是外人，是我媳妇。”陆廷州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把林晚秋拉到自己身后，左腿微微绷紧，旧疤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隐现，“红糖是她自己换的，她想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我是你娘我怎么管不着？”王翠花撒泼打滚的劲儿又上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养了个不孝子……娶了个搅家精……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
陆婷婷站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劝又不敢，最后偷偷溜了出去，她知道，等会儿大伯大伯母他们肯定会被引来，到时候有好戏看。
果然，没过几分钟，陆廷州的大伯陆老实和大伯母就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张桂芬也在其中，皱着眉劝：“翠花妹子，差不多就行了，多大点事儿啊，值得这么闹吗？”
“咋不值得？”王翠花见人多了，哭得更起劲儿了，“她林晚秋藏着红糖不给春燕吃，还敢跟我顶嘴，陆廷州还帮着她凶我！你们说说，这日子能过吗？”
林晚秋从陆廷州身后走出来，声音清亮：“大伯，大伯母，各位叔婶，你们评评理。这红糖是我用自己种的菠菜去县城换的，凭啥要给赵春燕？再说了，分家的事虽说还没定下来，但队里早就说了，各家的东西各家得。我换点红糖自己补补身子怎么了？就因为赵春燕要来，就得把我的东西拿出去？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就是，我也觉得不妥。”一个邻居接口道，“晚秋妹子说得对，自己换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再说了，赵春燕还没过门呢，凭啥要人家的东西？”
“我看就是翠花想占便宜……”
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王翠花心上，她哭声渐小，眼珠一转，突然指着林晚秋说：“她就是不想好好跟我们过日子！我看她就是想分家！想独吞家里的东西！”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分家在那个年代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陆家这种人口多的家庭，一提分家就意味着不孝、不团结。
林晚秋却眼睛一亮，来了精神：“分家怎么了？现在政策都允许分家单过了！李支书都说了，年轻人想单过是好事，能自己打拼！我看这分家的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她这话一出，不仅王翠花愣住了，连陆廷州都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他知道林晚秋想分家，但没想到她会这么首接地说出来。
“你……你还真敢想分家？”王翠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晚秋说不出话来，“我告诉你林晚秋，想分家？门儿都没有！除非我死了！”
“娘，分家是政策允许的。”陆廷州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我觉得晚秋说得对，我们确实该分家单过了。”
“你……你也想分家？”王翠花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眼睛瞪得溜圆，“陆廷州，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们分家单过。”陆廷州一字一句地重复道，“这样对大家都好。”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王翠花气得差点晕过去，被大伯母一把扶住。
大伯陆老实皱着眉，叹了口气：“廷州，晚秋，分家可不是小事，你们想好了？”
“想好了。”林晚秋点头，语气很肯定，“大伯，您也知道，这阵子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都是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如就分家单过，我们自己挣自己吃，也省得总闹矛盾。”
“我也同意。”陆廷州接口道，“我和晚秋会按月给娘养老粮，不会不管她的。”
邻居们听了，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我看行，分家了各过各的，清净。”
“是啊，省得天天吵。”
王翠花见大家都站在林晚秋那边，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被大伯母半拖半拽地拉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狠话：“想分家？没门！我明天就去找李支书，让他评评理！”
“找就找，谁怕谁。”林晚秋毫不示弱地回了一句。
人都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张桂芬留下来帮着收拾了一下，小声对林晚秋说：“妹子，你们真打算分家啊？王翠花那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分，必须分。”林晚秋语气很坚定，“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分了早点清净。张婶，你知道分家具体要走哪些流程吗？”
“好像得先找队里说，然后请个中间人，把家产啥的分清楚，最后还得队里备案。”张桂芬想了想，“李支书最懂这些，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嗯，我们明天就去。”林晚秋点点头，心里有了底。
送走张桂芬，陆廷州把地上的擀面杖捡起来放好，见林晚秋望着炕洞出神，走过去问：“在想啥？”
“想分家的事。”林晚秋转过身，看着他，“廷州，谢谢你刚才帮我。”
“谢啥，我是你男人。”陆廷州的耳根有点红，别开视线看向窗外，“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李支书。”
“好。”林晚秋笑了笑，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知道，只要陆廷州站在她这边，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和陆廷州吃完早饭，刚准备去找李支书，就见陆婷婷匆匆跑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布包。
“哥，嫂子。”陆婷婷把布包递给林晚秋，低着头说，“这是娘藏起来的你的救命钱，我偷偷拿出来的。她昨天晚上跟我爹说，要是你们真敢分家，就把这钱拿出来当养老钱，一分都不给你们。”
林晚秋愣了一下，打开布包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沓钱和一些票证，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十多块，这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没想到陆婷婷会把钱拿出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
“我知道娘不对。”陆婷婷的声音很小，“嫂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分家的事，我觉得挺好的，省得天天吵架。”
林晚秋心里一动，这丫头虽然以前总打小报告，但本性似乎不坏，只是被王翠花教坏了。她从口袋里掏出块水果糖递给她：“谢谢你，婷婷。这个给你吃。”
陆婷婷眼睛亮了亮，接过糖飞快地剥了纸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谢谢嫂子。我先走了，不然娘该找我了。”说完，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跑了。
“这丫头……”林晚秋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她本性不坏，就是被娘教坏了。”陆廷州说。
“嗯。”林晚秋把钱和票证收好，“走吧，去找李支书。”
来到大队部，李建国正在看文件，见他们来了，笑着放下手里的笔：“你们俩可是稀客，坐。”
“李支书，我们是来问分家的事的。”林晚秋开门见山。
李建国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我就知道，昨天翠花闹那么一出，你们肯定要提分家的事。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分家单过是对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您能告诉我们，分家具体要走哪些流程吗？”林晚秋问。
“流程不复杂。”李建国解释道，“首先，你们得写个分家申请，说明白为啥要分家，然后找两个中间人，一般是族里的长辈或者村里有威望的人，再把家里的东西清点一下，该分的分清楚，最后写个分家协议，你们双方签字画押，再拿到队里备案就行了。”
“那家产怎么分？”陆廷州问。
“你们家的情况我知道。”李建国想了想，“老宅子肯定是归你爹你娘，你们要是想单过，可以在村东头那块空地上盖两间房，队里可以批。至于其他东西，农具啥的，你们自己商量着分，要是商量不好，队里可以出面调解。对了，还有你娘藏着晚秋那笔钱的事，那是晚秋的私房钱，按理说不该算在分家财产里，必须还给晚秋。”
林晚秋和陆廷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他们没想到李建国这么明事理。
“谢谢李支书。”林晚秋感激地说。
“谢啥，这是我该做的。”李建国摆摆手，“我看这样，今天下午我就帮你们找两个中间人，把分家的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太好了！”林晚秋笑得眼睛都弯了。
从大队部出来，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林晚秋哼着小曲，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没想到这么顺利。”林晚秋说。
“嗯，李支书是个好干部。”陆廷州点头。
回到家，林晚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桂芬，张桂芬也替他们高兴：“太好了晚秋妹子，以后你们就能清净过日子了。需要帮忙尽管说，我别的帮不上，给你们搭把手还是行的。”
“谢谢张婶。”林晚秋心里暖暖的。
下午，李建国果然带了两个族里的长辈来，一个是陆廷州的三爷爷，一个是村里的老会计。王翠花和陆老实也被叫来了，王翠花一脸不情愿，嘴里嘟嘟囔囔的，被三爷爷瞪了一眼才消停。
清点家产的过程很顺利，大部分东西都是陆家的旧物件，林晚秋和陆廷州没要多少，只选了些常用的农具和两床被子。最后说到那笔救命钱时，王翠花果然不乐意了，说那是家里的钱，不能给林晚秋。
“翠花，你这话就不对了。”三爷爷皱着眉说，“那是晚秋的私房钱，是她娘家给的，跟你陆家没关系，必须还给她。”
“就是，这钱必须给晚秋。”老会计也附和道，“分家就得明明白白，不能藏私。”
李建国也说：“翠花，这是原则问题，你要是连这笔钱都想贪，那这分家协议我可不敢签字。”
王翠花见大家都站在林晚秋那边，知道再闹也没用，只能不情不愿地把钱拿了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最后，三爷爷拟定了分家协议，林晚秋和陆廷州分得了村东头的一块空地，允许他们盖房，还分了些常用的农具和两床被子，每月给王翠花和陆老实五斤粮食，年底给十块钱养老钱。协议一式三份，他们双方各执一份，队里留一份备案。
签完字，按了红手印，林晚秋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协议，心里百感交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陆廷州真正自由了，再也不用受王翠花的气了。
走出老院，林晚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陆廷州走在她身边，手里拎着他们分到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心里却很踏实。
“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陆廷州突然说。
林晚秋转头看他，男人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她笑了笑：“嗯，我们是一家人。”
回到他们暂时借住的小院，林晚秋把分家协议小心翼翼地收进空间里。空间又升级了，大概有30平米了，灵泉旁边多了个小池子，里面的水清澈见底，像是能首接饮用。加工台的功能也更全了，能磨面、轧油，还能做简单的米粉。
看着空间里越来越丰富的物资，林晚秋心里充满了希望。她知道，只要她和陆廷州齐心协力，一定能盖起属于自己的房子，开起小卖部，过上顿顿有肉吃、冬天不挨冻、手里有余钱的好日子。
窗外，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给这个小村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林晚秋和陆廷州站在院子里，看着彼此，眼里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分家只是第一步，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有信心，也有决心，一起走下去，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而那些曾经让他们头疼的极品亲戚，终将成为过去式，被远远地甩在身后。属于他们的新时代，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