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潮湿的石壁贴着后背,冰凉的触感让林晚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攥着袖角的手微微发颤,不是怕这幽深宫苑,是怕脑子里那个清晰到可怕的“剧情记录仪”,更怕那个正对着女主笑的“温润君子”。
“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贴身丫鬟青禾捧着披风追过来,担忧地打量她。这丫鬟是原主从家里带来的,忠心耿耿,可惜最后跟着原主一起没了好下场。林晚定了定神,按住她的手:“没事,就是方才人多闷得慌。”
她借着整理披风的动作,快速在脑中过原主的底细:林太傅就这一个女儿,自小宠得无法无天,在宫里凭着“太傅之女”和“沾着点皇室远亲”的身份,向来是横着走的。偏生她看上了新科探花沈辞,见不得皇帝刚收养的孤女赵灵阳和沈辞多说一句话——其实哪用得着她针对?沈辞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接近赵灵阳,不过是看中了这孤女“无依无靠好掌控”,又能借着“保护弱小”的名头在皇帝面前刷好感,顺便打探宫里的风声。
【滴——剧情片段加载:沈辞,江南沈氏嫡子,表面以文才入仕,实则为家族渗透朝堂。接近赵灵阳,目标一:借其“皇帝义女”身份传递消息;目标二:利用其纯善形象掩盖自身野心;目标三:观察皇室对“无背景孤女”的态度,评估可利用价值。】
冰冷的机械音刚落,假山外传来沈辞温和的声音:“灵阳姑娘似乎对这池锦鲤很感兴趣?”
林晚下意识地探出头,透过石缝望过去。
赵灵阳正蹲在池边,手指轻点水面,鹅黄色裙摆铺在青草上,像一朵刚绽的迎春花。听到声音,她慌忙站起身,脸颊微红:“沈公子。”
沈辞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描金食盒,他打开盒盖,里面是码得整齐的米白色糕点,上面撒着细碎的金黄粉末。“这是江南新贡的桂花糕,用的是今年头茬桂花酿的蜜,姑娘尝尝?”他递过去的样子彬彬有礼,眼神“清澈”得像山涧泉水。
林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她记得清清楚楚,书里第17章写过,赵灵阳有个极隐蔽的毛病,对桂花花粉过敏,只是小时候在乡野长大没人在意,进宫后也没敢声张。上次有宫妃送了瓶桂花露,她偷偷用了,夜里就起了满身红疹,还是太医用了偏方才压下去。
这沈辞,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赵灵阳显然也犹豫了,她看着糕点上的桂花碎,指尖蜷缩了一下,小声道:“多谢沈公子,只是……我不太饿。”
“尝尝无妨,”沈辞往前递了递,笑容不变,“这糕点甜而不腻,很合姑娘这样的性子。”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她的神色变化,像在确认什么。
林晚后背沁出冷汗。如果赵灵阳接了,轻则红疹过敏出丑,重则可能在接下来的宴会上发作,被有心人当成“不祥之兆”攻讦——毕竟她孤女的身份本就容易被非议。而沈辞呢?他大可以说“不知者不罪”,甚至反过来安慰赵灵阳,再赚一波“温柔体贴”的名声。
好深的算计!
她正急得团团转,青禾在旁边小声说:“小姐,那不是荣安郡主吗?她好像在看赵姑娘那边呢。”
林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海棠树下,穿绯红衣裙的荣安郡主正叉着腰,眼神不善地盯着赵灵阳——这位郡主是皇后的亲侄女,向来瞧不上“空降”的赵灵阳,原主以前总跟她凑一起欺负女主。
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林晚的脑子。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捂住肚子,夸张地“哎哟”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外面的人听见。接着,她不等青禾反应,就故意踩着裙摆,踉跄着从假山后冲了出去,首首撞向沈辞的手臂。
“砰——”
食盒脱手落地,桂花糕滚了一地,沾了草屑和泥土。
“谁啊?!”林晚捂着肚子“怒视”过去,完美复刻了原主骄横的语气,只是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赵灵阳——果然,她看到那姑娘悄悄松了口气,手都攥紧了。
沈辞稳住身形,脸上的温和淡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糕点,再抬头时,又挂上那副“温润”面具:“是林小姐。无妨,是在下站得不是地方,惊扰了小姐。”
“知道就好!”林晚梗着脖子,故意扬起下巴,学着原主的样子趾高气扬,“走路不长眼吗?冲撞了本小姐,仔细你的皮!”说完,她不等沈辞回应,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青禾,头也不回地往宴席那边走。
走过赵灵阳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快地说:“那桂花糕……瞧着就腻得慌,别吃。”
赵灵阳愣住了,看着林晚嚣张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桂花糕,眼神里满是困惑——这林晚,和传闻里那个只会抢她东西、说她坏话的样子,好像有点不一样?
而被留在原地的沈辞,看着林晚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敛去。他弯腰,捡起一块沾了泥的糕点,指尖捻起一点桂花碎,眼神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这个林晚……刚才那一下,是故意的,还是真的莽撞?
他回头看向赵灵阳,见她己经转身走向别处,才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随从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假山阴影里,一片被踩碎的桂花糕旁,有片鹅黄色的裙角轻轻扫过,带起一阵微风,却吹不散空气中暗藏的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