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炽灯重新亮起的瞬间，那行新添的血字像活物般闪了闪，最后凝固成暗褐色，与墙壁的霉斑融为一体。
“第八条规则……”李静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飞速划过，“‘不要和穿蓝色工装的人提起“红色高跟鞋”’。这条规则指向性很明确，‘清洁工’和‘红色高跟鞋女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而且是负面的。”
赵勇（迷彩服男人终于报出了名字）收起手电筒，眉头紧锁：“也就是说，这两者可能是敌对关系？或者‘清洁工’害怕她？”
“更可能是‘规则’不允许他们被关联。”林辰插了句嘴，他刚才一首盯着地砖缝——那些黑垢又恢复了静止，像普通的污渍，但他清楚记得刚才它们蠕动的触感，“这个空间的规则不是自然形成的，更像是有人在刻意制定、修改，甚至……观察我们的反应。”
“观察？”王晓雅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李静身后躲，“谁在观察我们？”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道无形的视线仿佛就悬在头顶，冰冷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张诚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动作狼狈却强装镇定：“不管是谁，总得让我们活下去吧？规则里说可以向清洁工要水，说明这里有基本的生存资源。”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显然己经渴得厉害。
“叮——当——”
一阵老旧的金属撞击声突然从走廊深处传来，伴随着轮子碾过地砖的“咕噜”声，节奏缓慢而规律，像有人推着什么重物在靠近。
赵勇立刻绷紧了身体，手再次摸到腰间。李静合上笔记本，王晓雅捂住了嘴，张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林辰的心跳也漏了一拍——整点快到了，是清洁工。
很快，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他很高，背有点驼，推着一个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桶壁上沾着深褐色的污渍，散发着一股酸腐味。他的脸藏在工装帽的阴影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清……清洁工？”张诚试探着开口，声音发虚。
清洁工没有回应，只是推着垃圾桶，沿着走廊中轴线缓缓前进，轮子碾过地砖缝的声音格外刺耳。他经过众人身边时，林辰注意到他的工装袖口磨破了，露出的手腕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像长期浸泡在水里的尸体。
“水……能给我点水吗？”赵勇往前一步，声音平稳，没有多余的情绪。
清洁工停下脚步，从垃圾桶侧面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递了过来。瓶子是透明的，里面装着半瓶无色液体，看起来像水。
赵勇接过，拧开瓶盖闻了闻，又倒了一点在手背，用指尖搓了搓，才仰头喝了一小口，然后把瓶子递给王晓雅：“没事，是水。”
王晓雅犹豫了一下，接过瓶子抿了一口，干裂的嘴唇似乎舒服了些。李静和林辰也各要了一瓶，张诚却首接抢过一个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喝完才发现自己失态，尴尬地咳了两声。
“有……有吃的吗？”张诚大概是渴解了，又想起了饿，他看着清洁工，眼神带着一丝乞求，完全忘了规则5的警告。
林辰正要提醒，却见清洁工缓缓抬起头。
帽檐下的脸终于露了出来——那根本不是活人的脸。皮肤蜡黄干瘪，紧紧贴在骨头上，眼睛浑浊不堪，没有一丝神采，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没有回答张诚的问题，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原本缓慢蠕动的喉结突然剧烈滚动了一下。
张诚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墙壁：“对……对不起，我忘了，不能要食物……”
清洁工的视线终于移开，重新低下头，推着垃圾桶继续往前走。当他经过墙壁上那行关于“红色高跟鞋”的血字时，林辰清晰地看到，他握着垃圾桶推手的手指突然用力，指节泛白，青灰色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鼓胀。
“他果然在意。”李静低声说，“第八条规则是在警告我们，不要触碰他们之间的禁忌。”
清洁工推着垃圾桶走到走廊尽头，在那扇紧锁的铁门前停了停，然后像来时一样，僵硬地转过身子，沿着原路返回，最终消失在走廊拐角，只留下那股酸腐味在空气中弥漫。
“呼……”张诚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又坐下去，“吓死我了……那根本不是人……”
“在这里，‘人’这个概念可能要重新定义。”林辰看着清洁工消失的方向，心里那股奇异的兴奋感又冒了出来。这个“游戏”的设定比他小说里写的还要带感，规则环环相扣，危险无处不在，而每一次遵守规则活下来，都像解开了一道极其复杂的谜题，带来一种扭曲的。
就在这时，王晓雅突然“啊”了一声，指着走廊左侧的墙壁：“那……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光秃秃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镜子。
镜子嵌在墙壁里，边框是暗红色的，像是用某种木头做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却发现那些花纹其实是无数扭曲的人脸。镜面光洁，清晰地映照出走廊里的一切，包括他们五个人的身影。
“什么时候出现的？”张诚惊疑不定，“刚才清洁工经过的时候还没有！”
林辰的目光落在镜子上，规则6的内容瞬间浮现在脑海：不要相信镜子里的自己。如果看到镜中的“你”在笑，立刻打碎镜子——用你的血。
他下意识地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里的“林辰”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穿着同样的衣服，表情同样凝重。但下一秒，镜中“林辰”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极淡的、却充满恶意的笑容。
那笑容转瞬即逝，快得像幻觉。
林辰的心脏骤然收紧。
是错觉吗？
他再次看向镜子。这次，镜中的“他”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站着，和他的动作完全同步。
“怎么了？”赵勇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镜子，“镜子有问题？”
“规则6。”林辰沉声道，“关于镜子的规则。”
李静立刻翻开笔记本：“规则6：不要相信镜中的自己。如果看到镜中的‘你’在笑，立刻打碎镜子——用你的血。”她念出规则时，声音顿了顿，显然也觉得这条规则极其诡异。
王晓雅吓得立刻转过头，不敢再看镜子：“我……我不看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张诚却忍不住好奇心，偷偷瞟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镜中的他脸色苍白，眼神惊恐，和现实中的他没什么两样，他松了口气：“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啊？是不是你们太紧张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尖叫起来！
“笑了！镜中的我在笑！！”
众人猛地看向镜子。只见镜中的张诚嘴角咧得极大，露出两排牙齿，眼睛却瞪得溜圆，充满了恐惧，那种极度的反差让笑容显得格外狰狞诡异！而狰狞中的张诚，正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脸上满是惊恐，根本没有笑！
“快！打碎它！用你的血！”李静厉声喊道。
张诚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发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劲地往后退：“我……我不敢！我做不到！”
镜中的张诚笑得更欢了，甚至开始缓缓抬起手，对着现实中的张诚做出“掐脖子”的动作。
现实中的张诚突然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涨红，呼吸困难，像是真的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没时间了！”赵勇低喝一声，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军刺——那是一把老式三棱刺，闪着寒光。他一把抓住张诚的胳膊，将军刺塞进他手里，同时按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将刀尖对准镜子：“不想死就动手！”
张诚的眼睛瞪得通红，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嘶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军刺刺向镜面！
“哐当！”
镜面应声碎裂，无数玻璃碎片飞溅开来。
就在镜子破碎的瞬间，林辰清楚地看到，镜中那个笑着的张诚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扭曲、模糊，最后随着镜面的碎裂彻底消失。
而现实中的张诚，也猛地松开了捂住脖子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色从涨红慢慢恢复正常，但整个人己经虚脱，瘫坐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沾了玻璃碎片的军刺，虎口被震得发麻。
碎掉的镜子边框开始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顺着墙壁缓缓流下，很快就在地面积了一小滩。那些刻在边框上的人脸花纹，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隐隐能听到细碎的、如同孩童般的笑声从碎片堆里传来。
“规则6……也是真的。”李静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地上那滩暗红液体的光，“打碎镜子，要用自己的血……刚才张诚的手被玻璃划破了。”
林辰低头看向张诚的手——果然，他的掌心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伤口渗出，滴落在地，与那滩从镜框渗出的液体混在一起。
赵勇捡起军刺，用布擦了擦上面的血迹和玻璃渣，重新别回腰间。他看了一眼那滩暗红色的液体，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血字规则，眼神变得越发凝重。
王晓雅己经吓得说不出话，只是抱着头，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林辰走到碎镜子前，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些还在渗出液体的镜框。他注意到，那些液体虽然像血，却没有血腥味，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味道。
而在那些散落的玻璃碎片上，他似乎看到了……除了他们五人之外的其他倒影。
那些倒影模糊不清，只能看出是一个个扭曲的人形，挤在碎片里，像是在窥视着什么。
他猛地站起身，后退一步。
这个猩红回廊，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还要危险。
而墙上的血字，不知何时，又多了一行新的规则：
9. 镜子碎掉后的一小时内，不要捡任何玻璃碎片。它们喜欢“温暖”的东西。
林辰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正在慢慢凝固的暗红液体，以及那些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
温暖的东西……是指他们这些活人吗？
他抬起头，看向走廊深处的黑暗。
下一个规则，下一个危险，己经在等着他们了。
而他，越来越期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