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
整个操场，寂静得能听到远处城市传来的，模糊的车流声。
夜风吹过草地，带来一阵青草的涩味。
没有人鼓掌。
也没有人说话。
上百名新生，还有那些站在队列旁的教官，都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站在昏暗灯光下的身影。
那道歌声，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清冷，空灵，却精准地钻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
周教官举着喇叭，也忘了放下。
他黝黑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震惊与困惑的复杂表情。
林墨放下了手臂。
她转身，准备走回自己的位置。
“等等。”
周教官的声音，第一次通过喇叭，却显得有些干涩。
林墨的脚步停住。
她没有回头。
“你……以前学过？”
这个问题，让所有竖着耳朵的学生，精神都为之一振。
林墨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回答的最优解。
“没有。”
她选择了信息量最少的那一个。
这个回答，比承认了更让人震撼。
周教官沉默了足足五秒。
他最终只是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归队吧。”
“全体解散，回宿舍。”
命令下达。
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键，瞬间恢复了嘈杂。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站起来，拍打着裤子上的草屑，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起。
但所有议论的中心，都只有一个名字。
林墨。
林墨穿过人群。
她周围的同学，下意识地为她让开一条路。
那条路不宽，却像一道无形的界线，将她与这个喧闹的世界，彻底隔开。
秦朗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喉咙有些发干。
他旁边的男生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卧槽，秦朗，这什么神仙？正步踢得好就算了，唱歌也跟CD原声一样。”
秦朗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那道孤绝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宿舍楼的小径尽头。
另一边，赵曼然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扭曲。
她身边的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
“曼然，她……她也太会了吧。”
赵曼然猛地转头，眼神透着厌恶。
“会什么？会装神弄鬼吗？”
回到C栋宿舍楼。
走廊里充斥着女生们的笑闹声，还有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林墨推开404的门。
宿舍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叽叽喳喳聊天的孙晓晓和陈静，同时闭上了嘴。
坐在自己床上敷面膜的赵曼然，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林墨对这种气氛恍若未觉。
她径首走向自己的衣柜，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与毛巾。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她拿着东西，转身走向门口。
“林墨。”
孙晓晓终于鼓起勇气，叫住了她。
林墨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你唱歌……真好听。”
孙晓晓的脸颊有些发红，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崇拜。
林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
“哦。”
她吐出一个字，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宿舍里的一切。
孙晓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赵曼然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
公共澡堂。
白色的瓷砖墙壁上，挂着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牌子洗发水与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甜腻的香气。
水流声，说笑声，从一个个隔间里传出来，回荡在这片封闭的空间里。
林墨目不斜视地走到最角落的那个隔间。
她拉上那块印着小黄鸭图案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浴帘。
这里，是她的战场。
她脱下被汗水浸透的迷彩服，动作迅速而机械。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的莲蓬头浇下。
水珠顺着光滑的肌肤滚落，带走了一天的疲惫，却也带来了更加清晰的，属于这具身体的触感。
她闭上眼睛。
强迫自己的大脑，进入一种绝对理性的计算模式。
水温：38.7摄氏度。
水压：0.25兆帕。
清洗流程：从上到下，避开所有非必要的身体接触。
她像一个正在无菌实验室里，操作精密仪器的研究员。
每一个动作，都经过了精确的计算。
隔壁传来了女生压低了声音的八卦。
“你听说了吗？七班那个林墨，今天晚上被教官点名唱歌了。”
“听说了啊，我朋友就在七班，说她一开口，全场都安静了，跟仙女下朗一样。”
“真的假的？她不是很高冷吗？”
“就是因为高冷才反差大啊，长得又那么好看，绝了。”
这些声音，像一把把小刷子，搔刮着林墨紧绷的神经。
她加快了清洗的速度。
泡沫顺着手臂滑下，手掌无意间触碰到胸前柔软的弧度。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了一瞬。
那种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触感，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了她的意志。
她猛地睁开眼睛。
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
她看着面前被水汽模糊的墙壁。
上面仿佛能映出她此刻的，这张属于“林墨”的脸。
她迅速冲掉身上的泡沫，关掉水龙头。
整个过程，用时三分二十七秒。
比昨晚快了西十五秒。
她扯下挂钩上的浴巾，将自己包裹起来。
没有去看镜子。
她甚至没有给自己哪怕一秒钟，与这具身体对视的机会。
穿好干净的睡衣，她拉开浴帘，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
屋里的气氛依旧诡异。
孙晓晓己经爬上了床，用被子蒙着头，似乎在玩手机。
赵曼然坐在书桌前，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梳着头发。
林墨没有理会任何人。
她将洗漱用品放好，动作轻巧地爬上了自己的上铺。
拉上那张灰色的床帘。
一个与世隔绝的，狭小的独立空间，终于将她包裹。
她靠着墙壁坐着，膝盖蜷缩着。
黑暗中，她摊开自己的手掌。
那是一双属于女生的手，手指纤长，骨节匀称。
她慢慢地，将手掌握紧。
那股温润的，属于体质提升后的力量感，在掌心汇聚。
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调出系统面板。
幽蓝色的光幕，在黑暗的床帐内，映亮了她清冷的脸。
【魅力：6】
【智力：？？（超出可测量范围）】
【体质：10】
【仪态：6】
【阳刚值：4%】
那个刺眼的“4%”，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她躺了下来。
长长的黑发，铺散在枕头上，有一些调皮地蹭着她的脖颈。
痒。
她抬手，将那些发丝拨开。
宿舍的灯熄灭了。
黑暗，将一切都吞没。
楼下，赵曼然翻身的动作很大，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孙晓晓的被窝里，还透出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
林墨睁着眼睛，看着头顶那片近在咫尺的，床帘的顶棚。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
可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