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恶鬼

显谋的神经瞬间绷紧，身体却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右手拇指悄然抵住了骨刺磨得最锋利的尖端，冰冷的触感刺入皮肉，带来一丝清明。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死寂。 几息之后，极其轻微的“咯吱”声响起，是腐朽的门轴被小心翼翼地推动。一道狭窄的缝隙在黑暗中裂开，昏黄摇曳的油灯光线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探了进来，在地面投下一条扭曲的光斑。 老瘸腿佝偻的身影堵在门口，浑浊的眼珠在油灯的光晕下闪烁着贪婪而警惕的光。他并没有立刻进来，而是提着灯，用那点昏黄的光，一寸寸地扫视着屋内——墙角堆放的破烂工具，歪斜的桌子，最后，死死地定格在蜷缩在干草堆上的显谋身上。 显谋维持着昏迷的姿态，眼皮紧闭，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随时会断气。油灯的光线在他惨白如纸的脸上跳动，映照出额头的冷汗和干裂的嘴唇。左肩包扎的布条渗出暗红的血迹和可疑的黄绿污渍，散发着浓烈的劣质草药和腐败的混合气味。 老瘸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贪婪最终压倒了最后一丝谨慎。他拖着瘸腿，无声地滑进了屋内，反手极其缓慢地、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掩上了木门。油灯被他轻轻放在地上，昏黄的光晕只勉强照亮他脚边一小圈范围，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巨大而扭曲，如同匍匐的魔影。 他一步一步，极其小心地向干草堆靠近，浑浊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显谋，尤其是他左臂靠近肋骨的位置。他枯树皮般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指甲缝里的黑泥在昏光下闪着油腻的光。 距离在无声中缩短。三步……两步…… 就在老瘸腿那只布满污垢和厚茧的手，如同鹰爪般即将伸向显谋左臂的刹那—— 蜷缩的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爆发！ “唔！”老瘸腿浑浊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他根本没看清动作，只觉一股恶风扑面！那截惨白冰冷的骨刺，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向他伸出的手腕！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完全超出了一个重伤垂死之人所能达到的极限！ 噗嗤！ 骨刺尖端磨砺的锋锐，在显谋全身力量孤注一掷的爆发下，轻易地撕裂了老瘸腿手腕上粗糙的皮肤和薄弱的肌腱！ “啊——！”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叫从老瘸腿喉咙里迸出，随即被他强行压住，变成了痛苦的闷哼！剧痛和难以置信的惊骇让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显谋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右臂力量爆发到极限，借助刺入对方手腕的骨刺作为支点，身体如同猎豹般从干草堆上弹射而起！他完全无视了左肩伤口撕裂般的剧痛，所有的意志和力量都灌注在这一次扑杀之中！ 目标——咽喉！ 老瘸腿毕竟是常年与危险打交道的底层监工，惊骇之下求生的本能也瞬间爆发！他顾不得手腕的剧痛和骨刺的牵扯，另一只完好的手猛地抬起，五指如钩，带着一股凶狠的劲风，狠狠抓向显谋扑来的面门！同时脚下发力，拖着瘸腿拼命向后急退！ 嗤啦！ 显谋的骨刺在对方后撤的力量下，硬生生在老瘸腿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带起一溜血珠！但他扑向咽喉的致命一击，也被对方抬起的爪子险之又险地格挡开！指尖带着污垢和凌厉的劲风，擦着显谋的脸颊划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砰！ 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猛烈碰撞！显谋如同撞上了一堵破败的土墙，巨大的反震力让他眼前一黑，本就虚弱的身体一阵摇晃，差点摔倒。老瘸腿也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歪斜的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油灯剧烈摇晃，光影疯狂乱舞！ “小杂种！！”老瘸腿彻底暴怒，手腕的剧痛和差点被反杀的恐惧让他双眼血红，如同受伤的野兽！他咆哮着，不管不顾地再次扑上，完好的左手握拳，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狠狠砸向显谋的太阳穴！拳风呼啸，显然是要下死手！ 显谋刚稳住身形，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瞳孔骤缩！这具身体的力量和速度，终究还是太弱了！刚才那蓄谋己久的突袭未能一击致命，此刻正面硬撼，绝非对手！ 退！必须退！ 他强忍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猛地向侧面翻滚！动作狼狈，却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拳！ 轰！ 老瘸腿的拳头擦着显谋的耳朵，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腐朽的木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木屑纷飞！墙壁被砸出一个浅坑！ “老子撕了你！！”老瘸腿一击落空，更加狂怒，转身再次扑来！他手腕的伤口血流如注，剧痛刺激得他更加疯狂！油灯的光影在他狰狞的脸上跳动，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