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暮春的底格里斯河在战火下浑浊不堪,河畔的亚述人村庄被硝烟笼罩。年轻的亚述牧师伊什库在废墟中寻找着《圣经》的残页,他的黑袍沾满了灰烬,脸上满是疲惫与惊恐。不远处,土耳其士兵的皮靴声伴随着阿拉伯语的咒骂传来,村民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伊什库牧师!”一个小男孩从坍塌的泥屋中钻出,手中紧紧握着一本破旧的《圣经》,正是伊什库一首在找的那本,“我藏起来了!”
伊什库刚接过《圣经》,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小男孩的笑容瞬间凝固,他的胸口涌出鲜血,缓缓倒下。伊什库抱住他,嘶喊着:“不!”
土耳其军官哈立德·贝伊带着一队士兵走来,他的马靴踩过男孩的尸体,溅起地上的尘土。“牧师,还在祈祷你的上帝吗?”他抽出腰间的马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伊什库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怒火:“你们的暴行,上帝会审判的!”
“上帝?”哈立德冷笑,“在这片土地上,只有土耳其的律法。你们亚述人,是不纯洁的异教徒。”他挥了挥手,士兵们冲进村子,将幸存的村民拖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巴格达的英国领事馆内,领事约翰·温斯顿正在审阅一份电报:“土耳其军队在凡城地区对亚述人展开大规模屠杀,估计死亡人数己超三千……”他放下电报,眉头紧锁,“这是种族灭绝。”
副官詹姆斯·霍普金斯递来一杯威士忌:“领事,外交部的指示是保持中立,以免激怒土耳其。”
“中立?”约翰站起身,指着地图上的土耳其东南部,“看看这些红点,都是亚述人的村庄,现在都成了废墟。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他拿起笔,在电报上写下回复:“建议向国际社会揭露土耳其暴行,必要时进行军事干预。”
1918年,一战接近尾声,奥斯曼帝国摇摇欲坠。伊什库和一群亚述难民躲在伊拉克边境的山洞里,他们的食物和药品即将耗尽,孩子们的哭声在山洞里回荡。
“我们不能再躲了,”伊什库对难民们说,“我去附近的库尔德村庄寻求帮助。”
他刚走出山洞,就遇到了库尔德部落首领阿里·巴克尔。阿里的手下端着步枪,警惕地看着伊什库。“亚述人?”阿里吐了口唾沫,“你们带来了战火,土耳其人会因为你们报复我们。”
伊什库跪在地上:“阿里酋长,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土耳其人杀了我们的家人,烧了我们的村庄,我们己经没有地方可去了。”
阿里沉默片刻,示意手下放下枪:“跟我来吧,看在你是上帝仆人的份上。”
然而,土耳其军队很快得知了亚述难民的藏身之处。哈立德·贝伊率领部队包围了库尔德村庄,他站在村口,对着阿里喊道:“交出亚述人,否则你们的村子也别想幸免!”
阿里走出村子,手中握着祖传的弯刀:“哈立德,这些难民是我的客人,你要带走他们,先过我这关。”
双方对峙着,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突然,一个亚述青年冲了出来,用石头砸向哈立德。土耳其士兵立刻开枪,亚述青年倒下了,鲜血染红了土地。
“进攻!”哈立德一声令下,土耳其军队冲进村子,库尔德人奋起反抗,但他们的武器和训练远不及土耳其正规军。伊什库躲在谷仓里,看着外面的杀戮,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他对着天空怒吼,“用无辜者的血来划分土地?”
1920年,《色佛尔条约》签订,奥斯曼帝国被肢解。伊拉克成为英国的委任统治地,而亚述人希望在边境地区建立自己的自治区,以躲避土耳其的迫害。伊什库作为亚述人的代表,前往巴格达与英国高级专员珀西·考克斯谈判。
“我们只想要一个安全的家园,”伊什库对考克斯说,“我们的人民在过去五年里,有超过三十万人丧生。”
考克斯点燃雪茄,吐出一口浓烟:“我理解你们的遭遇,但伊拉克刚刚独立,内部局势复杂。库尔德人、阿拉伯人都对这片土地有诉求。”
“那我们呢?”伊什库的声音颤抖,“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数千年,难道要被永远驱逐?”
考克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会向伦敦提议,在摩苏尔地区划出一块土地给亚述人定居,但你们必须接受伊拉克政府的管辖。”
然而,土耳其对此强烈反对。土耳其总理穆斯塔法·凯末尔在安卡拉的议会演讲中称:“亚述人是土耳其领土的一部分,任何在边境建立自治区的企图,都是对土耳其主权的侵犯。”
1933年,伊拉克政府决定将亚述人迁移到南部的沙漠地区,声称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伊什库得知消息后,带领一群亚述人前往巴格达抗议。
“这不是保护,是流放!”伊什库在政府大楼前喊道,“沙漠里没有水源,没有耕地,我们会被渴死、饿死!”
伊拉克官员法赫德·阿里·萨利赫走出来,不耐烦地说:“这是政府的决定,你们必须服从。土耳其政府一首在施压,我们也有难处。”
“难处?”伊什库愤怒地说,“你们和土耳其人一样,想把我们从这片土地上抹去。”
抗议演变成了冲突,伊拉克警察开枪驱散人群,伊什库的手臂被流弹击中,他倒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同胞被强行带走。
同年8月,在伊拉克北部的辛贾尔山,亚述人拒绝登上前往沙漠的卡车。伊拉克军队包围了他们,指挥官贾米勒·巴希尔下令开火。
“消灭这些麻烦,”他对着对讲机说,“一个不留。”
枪声持续了整整一天,亚述人的妇女和儿童躲在山洞里瑟瑟发抖。伊什库用受伤的手拿起《圣经》,为他们祈祷:“主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结束这场噩梦吧。”
当夜幕降临,枪声渐渐平息。伊什库走出山洞,眼前是一片血海,他的同胞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流进了底格里斯河,河水被染成了暗红色。
“他们都死了,”伊什库对着赶来的英国记者喃喃自语,“三千多人,就因为他们是亚述人。”
国际社会对此反应强烈,英国议会下院对伊拉克政府提出谴责,美国国务院发表声明:“这种暴行违背了人类的基本良知。”但土耳其政府却保持沉默,而伊拉克政府则辩称这是“维持治安的必要行动”。
伊什库离开了伊拉克,他带着《圣经》和一捧染血的泥土,前往美国。在纽约的联合国总部前,他举着牌子,上面写着:“亚述人的血不能白流。”过往的行人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但他知道,对于己经消逝的三十万同胞,再多的同情也无法挽回他们的生命。
多年后,伊什库在底特律的一间小教堂里讲述着这段历史,台下的亚述裔青年们眼中燃烧着怒火。“我们不能忘记,”他说,“每一滴血都在提醒我们,要为正义而战,要让世界记住亚述人的苦难。”
底格里斯河依旧流淌,见证着这片土地上的苦难与抗争。亚述人虽然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但他们的民族记忆,如同河底的石头,永远无法被磨灭。而那一段被鲜血染红的历史,将永远刻在中东的编年史上,成为人类文明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