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深秋,叙利亚山区的寒风裹挟着硝烟掠过霍姆斯省的村庄,法国殖民军的雷诺FT-17坦克碾碎了千年古道上的石板,履带下扬起的尘土中混杂着弹片与碎砖。民族主义武装"叙利亚国民军"指挥官萨利赫·阿里藏身废弃的清真寺地窖,听着头顶重炮的轰鸣震落穹顶的石膏碎片,他握紧锈迹斑斑的毛瑟步枪,对身旁的少年战士低语:"他们想用钢铁征服灵魂,但我们的土地会记住每一滴血。"
与此同时,大马士革的法国总督府内,亨利·古罗将军将最新的围剿报告摔在镶金的会议桌上。羊皮纸上的红色批注触目惊心:"摧毁村庄27座,击毙反抗者300余人",但角落里用铅笔潦草记录的"平民伤亡不明"字样被刻意掩盖。"这些暴徒必须被彻底消灭!"他扯松军装领口,勋章在水晶吊灯下叮当作响,"给我调派更多轰炸机,把德鲁兹山区炸成焦土。"
军事镇压在黎明前展开。法国空军的法尔曼F.60轰炸机编队掠过戈兰高地,凝固汽油弹如雨点般坠落,将村庄瞬间化作火海。老妇人法蒂玛·哈米德抱着受伤的孙女冲出茅屋,燃烧的茅草粘在她们的长袍上,身后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啼哭——那座被轰炸的土坯房里,她的五个孙子还在熟睡。
萨利赫带领游击队员在山道间穿梭,用自制炸弹炸毁法军运输队。但殖民军的报复来得迅猛而残酷:他们将被俘的反抗者吊死在村口的枣椰树上,尸体下方的石块压着法文告示:"叛国者的下场"。当国际红十字会人员试图进入封锁区时,法国哨兵的刺刀拦住去路:"这里是军事禁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暴行激起更大规模的反抗。阿勒颇的学生们走上街头,高举写有"自由叙利亚"的横幅,却遭到殖民军机枪扫射;贝鲁特的报纸刊登了被炸毁村庄的照片,法国政府却以"传播虚假信息"为由查封报社。在日内瓦的国际联盟会议上,叙利亚代表贾米勒·马尔丹将沾满血污的儿童衣物甩在会议桌上:"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文明统治!"法国外交官推了推金丝眼镜,语调冰冷:"这是平定叛乱的必要手段。"
1925年10月,法国殖民军对大马士革发动总攻。重炮将古城墙轰出巨大缺口,巷战的枪声在倭马亚清真寺的宣礼塔间回荡。萨利赫在断壁残垣中指挥最后的抵抗,他的手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滴在《古兰经》的书页上:"我们的先辈击退过十字军,今天也绝不会向新的侵略者低头。"
平民的苦难在持续加剧。医院里挤满了伤员,绷带用完了,医生只能用床单撕成布条;母亲们将孩子藏在地窖,却躲不过法军的火焰喷射器。法蒂玛在废墟中寻找亲人,只找到孙女烧焦的银质脚链,链子上刻着的阿拉伯文祝福词己扭曲变形。
国际社会的谴责声浪逐渐高涨。《纽约时报》发表社论抨击法国"用野蛮对抗正义",苏联代表在国际联盟提议制裁,但英国出于自身殖民利益投下反对票。法国政府为平息舆论,安排记者参观"重建中的村庄",镜头前,几个穿着整洁的儿童在新建的学校里朗读法文课本,而不远处的铁丝网后,真正的难民正蜷缩在泥泞中。
1927年,历时两年的镇压暂时平息,但叙利亚的土地己满目疮痍。萨利赫在一次突围中牺牲,他的步枪被后人埋在霍姆斯的山丘下,枪管里插着一朵干枯的玫瑰。法蒂玛在难民营教孩子们唱反抗歌曲,沙哑的歌声混着风沙,飘向被法军占领的城市:"我们是沙漠的沙砾,终将聚成反抗的风暴;我们是幼发拉底的浪花,必将冲垮殖民的堤坝..."
而在巴黎的凯旋门下,法国政府举行"叙利亚平叛胜利"阅兵式,士兵们踏着军乐行进,战车上的弹孔被刻意掩盖。人群中,一位从叙利亚归来的记者握紧相机,镜头里记录下这样的画面:老兵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闪耀,而勋章阴影笼罩的地面,蚂蚁正搬运着一颗弹壳——那是从大马士革带来的,无声诉说着被粉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