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军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档案袋被扔在宋凌云面前的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看看。”苏建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宋凌云伸手，解开档案袋上的绕线，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
封面上是几个醒目的大字：菜鸟集训营S级强化训练方案。
他一页页地翻阅。
文件的内容很详细，从体能到意志，设计了一整套近乎残酷的训练流程。
宋凌云的手指在一行字上停顿了一下。
【第二阶段：抗压训练。内容包括：高强度疲劳审讯、模拟真实战场伤亡、法场环境体验……】
他合上文件，放回桌面。
“这份计划，是秦建业搞的。”苏建军掐灭了烟头，“上面原则上己经同意了，准备让猎枭负责这次集训。”
宋凌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苏建军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同意个屁！这他妈是训练还是过家家？”
他指着那份文件，怒气上涌：“什么叫法场环境体验？找个地方，挖几个坑，蒙上头套，再放两声空枪，就叫体验了？这是在侮辱谁的智商？”
“还有这个高压审讯，指名道姓地要针对几个刺头兵。他想干什么？公报私仇吗？”
“我要的是从所有菜鸟里，筛选出真正的兵王！不是让他借着训练的名义，去打压他不顺眼的人！”
苏建军胸口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这份计划，本末倒置，华而不实。”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宋凌云抬起头。
“首长，这个任务，幽灵小队接了。”
苏建军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
“但是，我有两个条件。”宋凌云接着说。
“说。”
“第一，我需要基地各单位的全力配合，包括后勤、情报和场地。”
“第二，这份训练方案，必须压下来。我要亲自去菜鸟营看一看，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新的方案。”
苏建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问题！我给你最高的权限！人、装备、场地，你随便用！我只有一个要求，把这帮兔崽子，给我练出个兵样来！”
“是！”
事情敲定，宋凌云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首长，我看集训的菜鸟名单里，有个叫江晨辉的兵。”
苏建军的表情僵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宋凌云的语气很平淡。
苏建军沉默了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那个不争气的姐姐，生的不成器的儿子。”
他摆了摆手，带着几分厌烦。
“到了你手上，不用给我留面子。该怎么练，就怎么练，往死里练。练废了，我担着。”
“明白了。”
宋凌云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楼，阳光有些刺眼。
他回到013基地的宿舍，幽灵小队的队员们正在进行日常的器械训练。
“刘军。”
“到！”刘军放下杠铃，跑了过来。
“我跟大壮出去一趟，队里的训练你盯着，别松懈。”
“是，队长！”
宋凌云点了下头，又冲着正在练习重机枪架设的何大壮喊了一声。
“大壮，收拾一下，跟我走。”
“好嘞，队长！”何大壮憨厚一笑，动作麻利地把装备归位。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猛士军车驶出猎鹰基地，卷起一阵尘土，朝着群山深处开去。
菜鸟集训营，设立在深山里的一处废弃营区。
猛士车在营区门口停下。
宋凌云和何大壮刚下车，就闻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营区中央的空地上，十几个穿着作训服的士兵正趴在排水沟边，吐得昏天黑地，脸色惨白如纸。
不远处的食堂门口，飘出浓郁的红烧肉香气。
香味和呕吐物的酸臭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
食堂里，传出阵阵说笑声。
“哈哈哈，秦队，你这招也太损了。刚把他们从‘法场’拉回来，就用红烧肉来招待，这帮小子不吐才怪！”
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这叫心理脱敏。”一个相对沉稳的声音回答，带着一丝得意，“连这点场面都受不了，还当什么特种兵。”
宋凌云面无表情地走过那些还在干呕的菜鸟，径首走向食堂。
何大壮跟在他身后，眉头皱着。
两人走进食堂。
里面的喧闹声，停顿了一下。
饭桌旁，几个穿着猎鹰突击队队服的军官和士官，都把头转向了门口。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三十多岁，面容精悍的少校。
他看见宋凌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宋队长？”秦建业站起身，皮笑肉不笑的打着招呼。
“苏副部长让我过来转转。”宋凌云的回答滴水不漏。
他没有提接管任务的事，只说是过来看看。
“哦？那可真是稀客。”秦建业的戒备放松了些，“来得正好，一起吃点？尝尝我们 这里的伙食。”
“好。”
宋凌云也不客气，拉开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何大壮去打了两份饭菜，一份红烧肉，一份炒青菜，还有两个馒头。
宋凌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嘴里。
肉炖得很烂，味道也还行。
秦建业和他的手下，都带着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
他们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幽灵队长，面对这种“内外夹攻”的场面，会有什么反应。
宋凌云吃完一块肉，放下了筷子。
“肉的味道不错。”他评价道。
秦建业的嘴角向上弯了弯。
“就是，”宋凌云话锋一转，“外面那股味道，有点影响食欲。”
食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秦建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手下土鹰忍不住开口：“宋队长，一群新兵蛋子，心理素质差，见不得血腥，吐了也正常。”
宋凌云没理他，只是看着秦建业。
“在部队，有条规矩。”
“自己惹出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对吧，秦旅长？”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秦建业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像开了个染坊。
他没法反驳。
这条不成文的规矩，在任何部队都适用。
他本想用这个下马威，彻底摧毁菜鸟们的意志，让他们知道猎鹰的厉害。
没想到，宋凌云会突然出现，还用这么一句话，把他架在了火上。
如果他否认，传出去就是他秦建业不懂规矩。
如果他承认，就得让他的人，或者他自己，去命令那些菜鸟收拾残局。
那他刚才营造出来的“胜利者”姿态，就成了一个笑话。
食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猎鹰队员都看着他们的旅长。
秦建业的拳头在桌子底下攥紧了。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他身边的土鹰说：“土鹰，去。”
“让他们，把外面给老子……弄干净！”
“是！”土鹰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领命站了起来，不情不愿的向外走去。
宋凌云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拿起筷子。
他夹起一块青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
“这就对了嘛。”
“吃饭，就该有个吃饭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