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藤的根系仍在地下缓缓蠕动,微弱的震动沿着龟背礁深处传递回来。陆长生坐在洞府深处,指尖轻点桌面,眼神深沉。
他没有立刻回应玄云宗的传讯玉简,而是将全部心神放在那股异常波动上。
藤根反馈的信息极为模糊,仿佛感知到了某种无法定义的存在。它既非灵脉,也非矿石,更不像寻常生物的活动痕迹。那种规律性的震颤,像是某种沉睡之物的心跳,又似远古钟声在地底回荡。
“不能再拖了。”陆长生低声道。
他取出尘影纱披在身上,隐匿气息的同时,将噬界幽藤的主根缓缓抽离洞府底部,转而引导其深入先前探测到的异常区域。
藤根如游蛇般穿行于岩层之中,逐渐接近那片未知的空间。随着深度增加,温度骤降,连藤根表面的灵纹都开始泛起冰霜。
陆长生眉头微皱,立即调出瀚海归元阵的一道灵流,为藤根注入温养之力。
三日后,藤根终于抵达目标地点。
透过藤根的感知,他看到了一道狭窄的裂隙,藏匿在礁石最深处的夹缝之间。裂口不大,仅有半指宽,却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波动。每当藤根靠近,那波动便愈发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裂隙彼端注视着这边。
陆长生心头一紧,迅速收回藤根。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将裂隙的位置与波动频率记录下来。随后,他取出从空冥石中提炼出的一丝精魄,小心翼翼地投入裂隙边缘。
刹那间,一股诡异的吸力猛然爆发,将那一丝精魄吞噬得干干净净。
“空间裂……”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种裂缝极其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空间坍缩或被卷入异界。但他更在意的是——这道裂缝为何会出现在龟背礁深处?而且还能影响藤根的感知?
他决定亲自前去观察。
换上尘影纱后,他悄然离开洞府,顺着藤根指引的方向,一路潜行至礁石底部。
裂隙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从未改变。但当他靠近时,那股波动突然增强,甚至让他体内的灵力都有些紊乱。
陆长生闭目凝神,调动道种中的蒙尘神通。
刹那间,他的气息彻底从天地间消失,连自身都无法感知到存在感。紧接着,他缓缓靠近裂隙,五感全开,仔细观察那道缝隙的每一个细节。
缝隙内部并非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白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压缩成了混沌未分的状态。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像是破碎的山河、崩塌的宫殿、残破的战旗……
那些画面太过真实,却又无比陌生。
陆长生瞳孔微缩。
这些景象……不像是幻觉,反倒更像是某种记忆的残留。
他忽然想起曾在幽藤传承中看到的一段记载:当纪元更替之时,天地法则会发生断裂,形成所谓的“纪元伤痕”。这些伤痕往往以空间裂缝的形式存在,内里封存着过往纪元的残影与碎片。
眼前的裂隙,极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心中警铃大作,本能地想要远离,但理智告诉他,必须确认这条裂缝的稳定性。
他取出一枚探灵符,轻轻抛向裂隙。
符纸刚一接触裂口,便瞬间被吞没,没有任何反应。
陆长生神色越发凝重。
他没有继续试探,而是迅速返回洞府,取出一块完整的空冥石,将其炼化成一道封锁符文,缓缓打入裂隙边缘。
石符刚刚落下,裂隙顿时剧烈震荡起来,仿佛察觉到了威胁,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扯之力。
陆长生早有准备,立即催动幽藤,在裂隙周围布置下数层静音封灵符,并将剩余的空冥石逐一嵌入岩壁,逐步稳定空间结构。
整整耗时七日,才勉强将裂隙的波动压制下来。
但即便如此,裂隙仍未完全闭合,只是变得不再活跃。
“不能留。”陆长生低声道。
他取出最后一批空冥石,开始逐块填入裂隙。
每投下一块,裂隙便收缩一分,同时释放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波动,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叹息。
最终,当最后一块空冥石落入其中,整条裂隙终于彻底闭合,只留下一圈淡淡的银色痕迹。
陆长生站在原地,望着那圈痕迹良久,最终缓缓开口:“以后,永不触碰。”
这是他立下的新律。
转身之际,他忽然停下脚步。
刚才闭合裂隙时,他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极轻,极远,仿佛从无数纪元之前传来。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幻觉。
那是……谁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再靠近那圈银痕,而是默默记下了这一幕。
回到洞府后,他取出玉简,将今日所见所感一一记录,并特别标注出裂隙的特性与可能存在的风险。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休息片刻时,藤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
陆长生神情一凛,立刻闭目感知。
藤根的末端,竟再次触碰到另一处异常!
这一次,不在龟背礁深处,而是在海底某处断崖之下。
同样的节奏,同样的波动……
“又一条?”他喃喃道。
手指微微收紧,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意。
“看来,这片海域,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