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三中,校医室。
气氛比之前几日更显“生机”。苏晚晴己经能下床,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她穿着干净的校服裙装,长发被陈悠悠笨手笨脚地梳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依旧平静无波、却少了几分死寂的冰湖眸子。
陈悠悠正拿着一面小镜子,对着苏晚晴的脸比划,嘴里喋喋不休:
“晚晴姐你看!气色好多了吧?秦老师说多晒太阳对恢复好!等会儿咱们去小花园走走?对了,舞台剧的服装设计稿出来了!你的‘复苏星光’裙是银白色的,带LED光效!林默的‘沉默骑士’甲是暗银色的,带哑光效果,可酷了!我特意要求加了个能掀开的面甲,关键时刻露个帅脸,迷倒一片…”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苏晚晴的反应。
苏晚晴的目光落在镜子里自己的影像上,又移开,看向窗外摇曳的树影,声音平静:“服装设计:功能性存疑。LED光效:耗能,潜在故障点。掀开面甲:暴露弱点,不符合‘沉默’设定。” 依旧是客观分析的语气。
陈悠悠小脸垮下来:“哎呀!晚晴姐!这是艺术!艺术需要牺牲一点实用性嘛!”
“牺牲…效率。” 苏晚晴淡淡补充。
秦韵在一旁忍着笑,打圆场:“悠悠,晚晴能跟你讨论‘艺术’和‘效率’,己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就在这时,林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拎着那个印着猪头LOGO的保温饭盒——里面是空的,陈悠悠昨天送来的“混沌能量丸子”被他当宵夜解决了(味道尚可)。他是来“还债”的。
看到林默,苏晚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再次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感又来了,比昨日更清晰一丝,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荡开微澜。她移开目光,看向窗外,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暴露了那丝不平静。
“林默!你来得正好!” 陈悠悠像看到救星,“快帮我说服晚晴姐!舞台剧服装多帅啊!她非说掀面甲是暴露弱点!”
林默没理会陈悠悠的咋呼,走到苏晚晴面前,将空饭盒放在她旁边的窗台上。混沌灰的瞳孔看着她微微侧开的、线条优美的脖颈,那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感觉如何?” 他的声音不高,依旧是那平淡的调子。
苏晚晴沉默了几秒,才转回头,冰湖般的眸子对上林默深邃的灰色瞳孔。那股悸动感更强了,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她数据库中关于“林默”的所有冰冷记录都开始微微发烫。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生理机能:稳定。情感模块:待机中。数据库:新增关于舞台剧服装设计的冗余信息。”
林默的目光在她蜷缩的手指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上停留了一瞬。“效率很重要。” 他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有些冗余…并非无用。”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窗台上的空饭盒,又看向苏晚晴,“尝试…接受一些‘冗余’。”
苏晚晴的瞳孔似乎微微放大了一丝。接受…冗余?如同冰冷的程序被输入了一条不合逻辑的指令。她看着林默那双仿佛能包容星辰大海的灰色眸子,又看看那个傻傻的猪头饭盒,一股极其微弱、几乎被“效率核心”忽略的暖流,似乎悄然滑过她意识深处冰冷的沟壑。
“……冗余…分析中。” 她最终垂下眼帘,声音低了几分。
陈悠悠看看林默,又看看苏晚晴,大眼睛滴溜溜转,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她看不懂的、无声的交流。她赶紧拿起服装设计稿,塞到苏晚晴手里:“对对对!林默说得对!冗余有时候就是惊喜!你看这设计!多惊喜!”
傍晚,滨江雅苑16楼。
楚风站在堆满纸箱、略显凌乱的新家门口,有些吃力地想把一个沉重的、贴着“精密仪器·易碎”标签的大箱子挪进书房。他戴着金丝眼镜,眉头微蹙,清瘦的脸上带着一丝书卷气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焦虑。
箱子卡在了门框上。他推了几下没推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蕴含着不可思议力量的手,稳稳地托住了箱子的另一角。楚风一惊,抬头看去,对上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灰色眼眸。
是林默。
“需要帮忙?” 林默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啊?哦!谢谢!谢谢林先生!” 楚风愣了一下,随即连忙道谢,镜片后的眼神有些局促和感激,“这箱子…是所里的实验设备,有点沉…”
林默没说话,只是手上微微用力。那沉重的箱子如同羽毛般被轻松抬起,平稳地送进了书房指定位置。动作流畅,举重若轻。
楚风看着这一幕,镜片后的瞳孔深处,一丝极其锐利、如同精密扫描仪般的探究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他扶了扶眼镜,笑容有些勉强:“真是太感谢了!林先生…力气真大。”
“举手之劳。” 林默的目光扫过书房里其他几个打开的箱子。里面除了书籍衣物,还有一些造型奇特、线路复杂的电子元件和半成品设备,充满了技术宅的气息。他的视线在一个不起眼的、被防震泡沫包裹的银色小盒子上停留了一瞬——那盒子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楚汐身上某些能量特质同源的波动。
“楚先生研究人工智能?” 林默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啊,对,主要方向是深度神经网络和情感模拟。” 楚风点头,眼神有些飘忽,下意识地避开了林默的目光,“刚回国没多久,还在适应…对了,我妹妹楚汐,也在三中,听说跟林先生是同班?她…身体不太好,以后还请多关照。” 提到妹妹,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切的担忧。
“嗯。” 林默应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离开。
楚风看着林默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靠在门框上,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竟有些微凉。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疲惫的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忧虑和一丝冰冷的决绝。他走到书房,拿起那个银色小盒子,手指轻轻着,低声自语:“汐汐…你到底卷入了什么…哥一定会查清楚…”
滨江雅苑顶层露台。
夜色己深。林默负手而立,混沌灰的瞳孔倒映着城市的璀璨星河,也“看”着楼下16书房里楚风对着银色小盒子的忧思。意识深处,手机屏幕稳定:
【目标楚风:初步接触完成。疑点:对力量异常敏感(短暂扫描反应);对妹妹楚汐的担忧情绪强烈且真实;携带物品(银色小盒)检测到与楚汐同源能量波动(微弱)。结论:非‘猎犬’,但深度卷入其妹关联事件,立场存疑。建议:利用其技术背景(AI、情感模拟),或可为苏晚晴恢复提供间接帮助。】
【合作者楚月:己接收预支资金。‘月华’修复进度:87%。月球信号解析:初步完成。资料传输中…】
【关联分析:‘月华’护盾原理与楚汐能力(微观力场操控)存在底层逻辑相似性(空间稳定/扭曲)。疑似同源技术分支?】
【目标苏晚晴:情感模块复苏迹象持续(微弱但稳定)。对特定‘冗余’刺激(陈悠悠、林默、舞台剧)反应增强。】
【现实锚点稳固度:显著上升(张奶奶的烤红薯/小青菜;陈悠悠的舞台剧执念;苏晚晴的微弱回应)。】
【星尘储备:100%。‘终焉指令’激活风险:低度波动(当前极低)。最终倒计时:持续。警告:现实锚点稳固或延缓指令激活,但无法消除根本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