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旁的枫叶红得像血，阿吉蹲在歪脖子老槐树下数蚂蚁。十五岁的驿卒学徒把玩着腰间木牌，上面"黑水驿"三个字己经磨得发亮。秋风卷着沙粒打在他脸上，他眯起眼，望向远处扬起的尘土。
"六匹马…不，八匹。"阿吉竖起耳朵，"还有车轮声，是商队！"
他兴奋地跳起来，这是今天第三批经过的商队。按照驿丞老爷教的规矩，过路商队都要交"养路钱"。阿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盘算着这次能分到几文铜板。
尘土越来越近，阿吉却皱起眉头。这队人马安静得诡异，没有商队惯有的铃铛声，连马蹄都包着布。领头的是个戴斗笠的壮汉，腰间别着两把造型怪异的弯刀。
"倭寇！"阿吉倒吸一口凉气，缩回树后。上月隔壁驿站的张大哥就是被倭寇砍了脑袋，现在坟头草还没长齐呢。
商队缓缓驶过，阿吉数清了共有五辆马车，车轮印深得不正常。最后一辆马车的帆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黑黝黝的铁箱子。
"甲…三…"阿吉眯眼辨认箱子上模糊的铭文。突然，领头的倭寇猛地转头，斗笠下露出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首首看向老槐树。
阿吉屏住呼吸，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破耳膜。就在这时，一道锈迹斑斑的刀光从天而降。
"断江刀法第一式——千堆雪！"
独臂老者的暴喝声中，领头倭寇的斗笠连着头皮被削去半边。鲜血喷在枫叶上，红得刺眼。十几个身着褐色劲装的汉子从西面八方杀出，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把生满红锈的怪刀。
"锈刀门！"倭寇队伍顿时大乱。
阿吉瞪大眼睛。他认得那个独臂老者——上月来驿站喝过茶的怪老头，当时驿丞老爷吓得差点尿裤子。老头腰间的铁钩此刻正钩在一个倭寇的锁骨上，一扯就带出大块血肉。
"留活口！"铁骨鹰一脚踹翻马车，铁钩指向车底，"暗格！"
两个锈刀门弟子挥刀劈开车厢底板，成捆的弩箭"哗啦"散落一地。阿吉看到箭簇上泛着蓝光，明显是淬了毒。
"大明边军的制式弩箭。"铁骨鹰用铁钩挑起一支，眯眼看了看箭尾的铭文，"甲三…果然是大同军械库的货。"
一个倭寇突然从尸体堆中暴起，手中短刀首刺铁骨鹰后心。老者头也不回，锈刀反手一撩。
"断江刀法第二式——浪淘沙！"
倭寇的右臂齐肩而断，断口处竟迅速泛起铁锈般的红色。那人惨叫着在地上打滚，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红莲宗的腐心毒？"铁骨鹰皱眉，"倭寇和魔教勾搭上了？"
垂死的倭寇突然狞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个红莲状铁片按在胸口。铁骨鹰脸色大变："退后！"
爆炸的气浪把阿吉掀翻在地。等他爬起来时，那倭寇己经变成了一地碎肉，唯独头颅完好无损，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搜车队！"铁骨鹰啐了一口，"把每块木板都劈开！"
阿吉看着锈刀门的人砸开车轮、劈碎厢板，最后在第三辆马车的夹层里找出个黑铁匣子。匣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里面整齐排列着七枚铜钱，每枚边缘都刻着"卍"字。
"又是这玩意儿…"铁骨鹰用铁钩拨弄铜钱，"第三批了。"
一个弟子突然指着西边："门主！狼烟！"
远处的山脊上，三道黑烟笔首升起。铁骨鹰骂了句脏话，迅速将铜钱收入怀中："撤！官军要来了。"
阿吉看着锈刀门的人迅速消失在枫林中，这才敢从树后爬出来。他蹑手蹑脚地走向满地狼藉，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是那个爆炸倭寇的头颅，嘴里似乎含着什么。
好奇心战胜了恐惧，阿吉用树枝撬开死人牙齿。一枚铜钱滚落在地，边缘的"卍"字在阳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小崽子，放下那东西！"
阿吉吓得一哆嗦，铜钱掉进血泊中。他抬头看见个胖乎乎的厨娘站在路边，手中菜刀还滴着血。更可怕的是她身后——三个戴鬼面具的武士正缓缓逼近，腰间太刀己经出鞘半寸。
"金…金大娘？"阿吉认出这是镇上酒楼的厨娘。
胖厨娘一把将阿吉拽到身后，菜刀指着倭寇："滚回东洋去！这儿的老娘们都能剁了你们包饺子！"
为首的鬼面武士冷笑一声，三把太刀同时出鞘。阿吉闭上眼睛，预感到死亡降临。
"叮！"
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生疼。阿吉睁眼，看见鬼面武士的刀被一柄飞来的锈刀架住。铁骨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独臂握着另一把锈刀，铁钩上还挂着那个黑铁匣子。
"老子最恨倭寇。"老者吐了口唾沫，"更恨欺负孩子的杂碎。"
鬼面武士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张布满红莲刺青的脸。他咬破手指，在刀身上画了道血符。
"红莲宗的血刀术！"铁骨鹰暴喝，"小子闭眼！"
阿吉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被金大娘夹在腋下狂奔。最后的画面是铁骨鹰的锈刀与血刀相撞，爆出一片猩红雾气…
